“先去医院？”
周演没想到周淑娣发疯到那种地步，在几乎让所有人的努力功亏一篑的前提下，喻姝还愿意见她。
“嗯。”
总之，不留遗憾。
可她连周淑娣都愿意去见，他呢？
他知道自己出国吗？
一想起郁拾华，喻姝的眼神不免飘忽起来，呈现出几分犹疑几分惶惑几分不确定。
世事无常，浮云苍狗。
明天的事情都说不准，况且是一年后的可能？
医院里，周淑娣几乎翘首以盼着喻姝的到来，她不知将自己骂了多少遍，她为什么会大庭广众地承认自己女儿是杀人犯？
她肯定是疯了。
她都是被裴梦宛刺激的。
门敲响后，喻斌欢快地去迎，姐都脱口而出地离开了嗓子，奈何来人是有些谨慎的何媛。
她似乎被喻斌的热情吓到：“我……喻姝她要来是吗？”她相当迅速地反应过来，这声姐不是叫她。
“嗯嗯，没事儿的，你坐，你坐。”喻斌这一刻还是拿何媛当客人看，忙着拿了把凳子放在床边。
何媛从善如流，又和喻建国探视的眼神对上，这一四目相对，令她倍感胆怯。
喻姝姗姗来迟。
打扮地简约清爽，不再有昔日的名贵衣饰。
“大姐儿。”周淑娣那叫一个激动，就差直接下床来抱她。
喻姝给了个好脸。
来都来了。
病房内的气氛凝了凝，要是没有何媛这个‘外人’在场，保不准周淑娣直接扯着嗓子给喻姝嚎。
她真不是故意的！
她没有故意要害喻姝去吃牢饭！
她当时脑子就是进水了！
“我听父亲说，你要去漂亮国。”何媛率先打破这份尴尬，也顺带将自己的疑惑和盘托出。
喻姝自然不会忘了亲爹，她前两天还陪着阎君合去海边散了散心，钓了会鱼。
“对。”
“什么时候？”何媛问。
“今天下午。”喻姝随口笑。
“那大姐儿，你什么时候回来？”周淑娣眼巴巴地看着她，眼里的期盼令喻姝有些受宠若惊。
她哪里在周淑娣心里这么有分量了？
喻姝轻笑出声：“不好说，时间不会短。”
“啊？”
周淑娣不加掩饰地表达震惊和失望。
“别担心，医药费或者医生这边，何老师门路不比我少，你有什么难处可以找她。”
喻姝没戳破何媛的身份。
大多时候，这样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的关系是最恰当的，何媛估计也想维持这样的距离。
“哦…哦，您放心。我电话反正斌仔有，让他打电话给我就行，我一般都在燕京。”
因为和喻斌短暂的接触，何媛对其的品性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属于姐弟组合里弟弟的上等品。
喻建国夫妻俩居然没把宝贝儿子养坏，真难得。
变相也让何媛对亲生父母的人品有了信心，起码差不到哪里去，三个孩子各有千秋，但心肠都不坏。
“好，好。你和斌仔多多走动。你俩亲……”周淑娣吃一堑长一智，总算在要紧关头咬住了牙。
“多来往就亲了。”喻姝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看得喻建国眼底发酸，他知道一切为时已晚。
她一个人熬过了曾经的地狱，又顶着万般艰难一步步往上爬，考上沪城第一的大学，考上华国第一的硕士。
“大姐儿……”
直到喻姝要起身离开，喻建国没忍住地红了眼眶，上前拥抱住了身形单薄的女儿。
“虽然这话很迟，但爸告诉你，如果当年你告诉爸爸，爸爸一定来接你，一定会来接你的。”
他反复作着迟到那么多年的保证，显得十分啰嗦。
听得云里雾里的何媛尚且没明白喻建国的深意，但却留心到喻姝眼里亮起点滴晶莹。
喻姝没挣扎，继续听着喻建国说：“爸爸当时是忙着照顾你妈妈和弟弟，不是不要你了。”
“爸知道……这一切都太晚了。你一个人扛着走了那么多年，爸不指望你原谅我和你妈。但……”
喻建国哽咽地没能说完。
老泪在他沟壑遍布的脸上纵横，令人不忍直视。
喻姝由着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之所以当年没有选择告知父母，除了害怕喻建国无动于衷压垮她心防的原因外。
她更怕喻建国和周淑娣选择和解，代表她原谅周衍桥的伤害，她害怕家人的倒戈，甚至是责备。
外婆那么偏爱舅舅，肯定舍不得小儿子去吃牢饭。
而周淑娣，这个将重男轻女作为人生信条的可悲妇女，怕是会觉得发生这些的根本原因是喻姝太漂亮了，太招人眼了。
其他人怎么没事？
为什么偏偏就你呢。
而喻建国……这是典型的粤闽男性，有点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坚信家丑不能外扬。
“没有但是。”喻姝扬起流泪的脸，定定看着病房里的所有人，她不可能原谅这一切。
时间能冲淡很多很多，但独独这桩事，时间也无能为力。
也许很多年后，她拥有了崭新的生活，她在小家的幸福中治愈了这些过往，她从家人身上得到了救赎。
她可以释怀。
但这只是算了，这不是原谅。
“你将来要是还愿意回来，还愿意见我们的话……”喻建国几乎掩面而泣，看得何媛十分触动。
喻姝从包里摸出纸巾轻轻擦拭自己的脸：“见面没什么，回来我肯定会回来，你让妈保重身体吧，情绪稳定些，别动不动被外人刺激。”
“肯定的肯定的，那姓裴的要是敢来，不说你爸，你弟都能拿着扫帚把人赶出去。”
周淑娣小鸡啄米般点头，看起来似乎有点乖巧。
“嗯，她应该不会了。”
至于冯玟……
她大概不会直接来周淑娣面前作妖，她从来自恃身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尤其她和郁拾华已经分开。
冯玟目标达成，更没必要多此一举。
何媛今天是单独来的，手上拎着的除了些讲究的吃食外，还有专门给喻姝的。她跟着喻姝出来。
“我没想到你今天就要走，这是我前段时间去普陀求的平安符，你不要嫌弃。”
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