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姐，”摇曳的烛火将那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墙上宛如厉鬼，“我们说好了不再联系，您怎么亲自找上这里来了？”
武洲大陆，皇朝北武之地。
萧潇其实不大乐意见这个女子，首先对方知道他是谁，可他猜不出对方身份，只知道是金家的人，但他从未听过金家有个这么强大的女性。
他已是三境武修，可他依旧看不透女子的深浅，只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危险的气息。
其次自然是因为与女子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听说徐若清的父亲如他计划的一样死了，徐若清在东海杀了金家的人，但东海深处的那些人没有出手。
也许在那些人看来，一个徐若清远比一个金家重要，这不是他想见到的，只有失去了东海的徐若清才方便为他掌控。
“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有共同的目的，所以我想萧家主会是个合适的同伴，”女子自兜帽下传来的声音柔美婉转，仿佛充满了暗示的诱惑，“当然，萧家主要是不敢，我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
萧潇很想把人赶走，他不在乎言辞上退让一步，不过对方能将徐父不留痕迹地杀死，鼓动金家与徐若清撕破脸皮，他又对此人有些好奇。
数次见面至少让他确定女子在面对事关徐若清之事上与他的立场基本一致，不过萧潇只想控制徐若清，不知道女子心怀的是否是杀意。
“金小姐来找我，是有了什么打算吗？”
女子似乎发出了一点笑音，“不知萧家主可还记得，汾城之约？”
“莫非你想直接告诉他们萧家的人是他杀的，汾城宴席上的毒是他下的，”萧潇笑了一下，有些嘲讽，“东海北武虽然接壤，可又能威胁到他几分？”
女子没有急着回答，她的目光似是不经意般划过窗外，一只眸色血红的麻雀像是察觉到了危险拍着翅膀被惊飞，萧潇也朝慌不择路远去的麻雀看了一眼，露出一点耐人寻味的笑容来。
“人们总是不相信太简单就能够得到的答案，”女子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随即她收回了视线，嘴角一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我们的合作了吧？”
萧潇的眉目同样已经恢复平静，既不急迫，也不嘲弄。
“洗耳恭听。”
……
北武堰城。
长鞭撕裂空气，响起接连的爆鸣，空中旋转着凋零的花朵在凌厉的鞭风中齐齐一顿，随后同时破碎，残花落地，随着余风绕着当中那人轻轻地打了个旋儿。
尹时若的目光在屋脊那道纤弱的身影上一扫而过，旋即微微一叹，将长鞭缠绕在了腰间，轻松几个起跃踏着一旁的矮墙飞身而上，她的脚步落在砖瓦上发出一声轻响，然而那道身影只看着天际没有回头。
“尹佑就在长生界，离这里不远，想见他的话直接去找他啊，再不行，我帮你把他找来？”尹时若在少女身边坐下，与她一同看向天际，那里除了荒野蓝天什么都没有。
萧延舞摇了摇头，“虽然是有点想念他，但我不是在想他。”
“那你发什么呆？”尹时若不解，对她而言吃饭习武睡觉逃避相亲就是她需要考虑的全部事情了。
这么想来，可亏了她生在尹家，否则还不得被世家里这些长了八百个心眼的人玩死，记得以前见到萧延舞可不是这样的。
“哥说，当汾城之约起效时，大约就是家族抛弃我的时候了……”
“什么？！”尹时若瞪大了眼眸一下子站起了身，她差点忘了这是在屋脊，脚下砖瓦碰撞，她的身影略微一晃。
“你当心着点。”
“不是，他们怎么能不要你，萧家不打算跟长生界结盟了？”
萧延舞长长一叹，她有点后悔跟尹时若说起这些了，小小拉了一下对方衣摆让人坐下，她这才道：“结盟有各种方法，联姻只是其中之一，况且为了联姻我可以成为萧家嫡女别人也行，再不济还有萧明月呢，她可是真真正正的萧家嫡系血脉。”
“那怎么行，”尹时若皱起了眉头，“尹佑怎么能娶其他人！”
“怎么不行了，”萧延舞鼓起了腮帮子，“那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他居然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这么久过去了你看他来了几次，啊，你看看他！”
听着萧延舞气急败坏的话，尹时若反而冷静了下来，虽然萧延舞多了许多思虑，但在这件事情上还是跟以往一样，明明很在乎尹佑，却故作不喜。
“回归正题，汾城之约与你有什么关系？”尹时若问道。
萧延舞被尹时若拉回了思绪，点了点下巴，“你想啊，汾城之约是萧家与长生界及诸多势力缔结契约共退外敌的约定，当它被提起的时候，不是萧家对长生界动手的时候，就是双方已经站在了同一战线的时候，到那时，联姻早已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尹时若若有所思，“这是萧家主对你离家不归的反击？”
萧延舞摇了摇头，“家主哪里需要把我视作对手，这是惩罚，他在告诉我，不是我抛弃了萧家，而是萧家不再需要我。”
“嗯？”尹时若愣了一下，“所以汾城之约，已经被重提了吗？”
“嗯，昨晚听天世哥说的，”萧延舞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他也将这事告诉哥了，长生界接下来会很忙，哥大概不会有什么空闲了，我打算跟着天世哥安排的人开始学习。”
尹时若微微担忧地看着萧延舞，在后者抬眸看来时，她忽地大咧咧一笑，一掌拍在萧延舞肩头上。
“好事啊，以后长生界就是你来当家做主了，多学点总没错，要是有谁欺负你，我帮你揍回去！”
萧延舞愣了愣，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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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扑扑的麻雀停在桌案前，赤红的眼眸微微一动，随后低头啄了啄那根白皙的手指，萧送寒回过神来，收回手将阅读完毕的信笺放到一边。
灰雀正在梳理它的羽翼，那根白皙的手指又点上了它的脑袋轻轻摩挲着，灰雀被压得脑袋一低，两只翅膀微微展开调整了一下身姿。
“你说，这个'他'是谁？”
萧送寒就像是在询问灰雀一般道。
今日他依旧通过纸鸢捕捉着北武各地的消息，却不想会撞见萧潇和金小姐的会面，可惜二人修为太高萧送寒不敢赌，于是没有让纸鸢停留太久。
但仅从听到的只言片语里，萧送寒推测萧潇确实知道两年前破坏长生界与萧家关系的那个人，而这个“他”，很可能就是杀害萧家族人，杀害萧暮雨的凶手。
忽然传来了敲门声，萧送寒眉梢一挑，在灰雀脑袋上一弹指，灰雀顿时化作了一张信笺落在他的面前，他收起所有信笺，扬眉朗声道：“进！”
“少主，”一名男子进屋后单膝跪地，抱拳道，“查到了，在二公子出事前，有个年轻人拜访北武，随后萧红叶长老前往南林与二公子双双遇难，如果还有人清楚其中的事情的话，那个年轻人算一个，他的身份或许门主知晓。
“另外属下调查了萧红叶长老牺牲之地湾林山，虽然在那里找不到有用的线索，但在其先后的时间里青云宫少宫主凤小芹遭遇刺杀，不过二者具体是否有联系尚未可知。
“此外，在二公子遇害后不久，在我们得到消息前有家殡葬行忙碌了起来，他们正是从南林往北武而来，中途换了几波人，因此调查时耽误了些时间，运送的很可能……正是二公子的遗体。”
萧送寒神色沉凝，旧事重提，他依旧感到心底沉重。
第二三两个消息明显没有第一个明确，而且两者都涉及寒门南林之地，不亲自前去很难得到更多的信息，于是萧送寒挥退了男子，立刻动身前往北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