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河淡淡道；“祈福之路不仅遥远耗费巨大而且一路之上充满危险，银河认为祈福活动能够圆满结束，银河尽力了，应该得到奖励。”
文震孟道；“是急从权可以理解，但是你交接外藩，与后金叛贼勾连不清，你可得到朝廷的允许？
如果没有，你可知罪！”
李银河看看文震孟道；“你是东宫的署官，管不着本官吧，我有义务跟你废话吗！”
一名绯袍老者道；“皇宫之内陛下面前，所有官员在大是大非问题上都要经得起同僚的询问。
老夫内阁大学士周道登，你觉得有资格和你聊聊废话吗？”
李银河舔舔嘴唇道；“您可以问，首辅嘛！舞文弄墨庸庸碌碌之辈。”
李银河拿出一个小册子道；“既然遇上百官之首，那么银河先问问如何得到封赏。
本官不太在意官职但是在意钱财，在下就是俗人嘛！
卑职在辽东殚思竭力做买卖，突然发现很多勋贵高官居然比银河介入辽东商贸要早，而且取得了不俗的贸易业绩。
银河得到的资料越多心里也是越加佩服啊。
首辅大人，你在和银河聊天之前愿不愿意听听做买卖的贵人们呢？银河非常欣赏他们的赚钱之道。”
一名绯袍官员拉住周道登，对李银河道；“大明朝堂不以言获罪，每一个人都可以畅所欲言对朝政发表看法，但是，不要报复，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老夫内阁大学士钱龙锡，李银河啊，一切以大局为重！我们在谈你的祈福之行，不要转移话题。”
李银河看着钱龙锡道；“银河有奖状，那么银河是君子，我的理解对吧？”
文震孟笑道；“一个粗野的卫所武官，自诩君子，有意思吗？”
李银河转头对文震孟道；“你屡次招惹本官，那就是找不痛快！
文先生，你中过状元，在翰林院做过学问，又在东宫任事是天之骄子。
你的认知觉得多读了几本书，以为自己的见识超过绝大多数人了吧。
银河认为恰恰相反，人的认知提高需要知识更需要人生经历来感悟。智慧需要悟而不是学习能够提高的。
人永远走不出认知的边界。所以银河认为你就是温室的花朵井里的蛤蟆，是谈天谈地却不了解天也不了解地更不了解人性毫无治世经邦能力的废柴。”
文震孟愤怒指着李银河道；“你放肆！”
李银河双手叉腰跳着脚道；“大学士们说了，在皇宫畅所欲言不受约束，怎么，你搞双标吗？”
文震孟道；“粗鄙不堪，你还用下作手段袭击礼部。讲不讲纲常知不知道尊卑！”
李银河冷笑道；“本官用菜帮子砸礼部的大门，礼部尚书怎么不出来理论！
少他妈讲纲常，管舞用生命维护帝国的边疆安全，为什么得不到褒奖？”
李银河指着周道登道；“孔子讲天下大同，儒释道讲的核心都是众生平等，你们是不是儒生，你们将百姓分成三六九等，为人处世遵守儒家以人文本的原则吗？
对啦，有人趁着本官去边镇拆分茂山卫，既然你们认为银河有过无功，那么茂山卫军官统统回到易州做买卖。
首辅大学士吧，你能不能把卫所欠薪给我们？你们连官员旗军的薪饷都拖欠，有什么资格在皇帝面前谈施政。”
李银河顺势躺在地上打滚，滚到文震孟腿前，顺手狠狠拳击文震孟脚面。文震孟疼得抱着脚涕泪横流。
几名内阁大学士纷纷躲避滚过来的李银河。
崇祯搓着额头拍拍文案道；“好啦！好啦！好好的大平台奏对弄成了撒泼打滚的菜市场。”
崇祯对周道登道；“周大人，鲸海祈福活动全靠李银河资助和护卫才圆满结束。祈福大使王简已经详细上奏了祈福过程。
李银河有功当赏。”
首辅周道登性情耿直，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彬彬有礼的官员，哪里遇见过撒泼的下属啊。
周道登指着李银河道；“岂有此理，你哪有官员的威严，成何体统！”
钱龙锡皱皱眉，皇帝已经定调了，周道登却还在纠缠，分不清轻重啊！
钱龙锡赶忙道；“陛下，内阁其实已经提议李银河升职为大宁都司指挥同知。
只是有些问题还要当面询问李银河。
内阁听说内府太监韩赞周镇守奴儿干都司庙街，那里被后金隔绝了很多年了，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内阁需要查阅资料。”
李银河起身道；“陛下，奴儿干都司管辖的地域辽阔，野人女真区域是后金抓生补充死兵的兵源地，商行在镇守太监的指挥下控制了黑龙江流域，摧毁了后金的抓生基地。
韩赞周大人做得非常出色，商行愿意出钱出力帮助朝廷重新掌控奴儿干。
韩赞周派人通知各个部落抽调青壮在庙街集合组织护卫军，同时重建驿路加强人员物资流动。
韩赞周组织当地百姓加强联系和贸易，征收商税，臣下已经将部族代表和税金带回京城。
税金提前征收了五万银子，苦无岛屿的百姓向陛下上供了一块狗头金，好几斤重吧。
奴儿干的百姓还捎来一批土特产，已经交付内府了。”
崇祯兴奋地起身，看看内阁大臣和文震孟，又慢慢坐下道；“李爱卿，你辛苦啦！
朝廷缺钱啊，五万银子收的非常及时，内府会表彰韩赞周。”
周道登道；“陛下，杨鹤大人在陕西赈济灾民，急需金银粮食，数十万灾民的赈济需要天量的钱财物资。
臣建议五万银子直接转运陕西。”
崇祯黑着脸道；“户部只要征收足额农税就能提供灾区粮食。
天下百姓的人口不断增长，粮食产量应该同步增长，朝廷应该完成征收数额吧。为什么年年收不齐农税？
周大人，你作为首辅应该说话严谨。陕西到底有多少灾民？各地的受灾情况实情如何？
朝廷需要多少钱财物资赈济灾民，并帮助他们重新开始正常的生产和生活？”
周道登擦着额头看眼钱龙锡，钱龙锡低着头无语。
周道登只得道；“臣依旧重申三件事，一则遵循祖制二则秉公办事三则上行下效。
陛下谨言慎行官员们一心为公，官僚体系整顿了，地方事务也就迎刃而解。”
钱龙锡也点头道；“周大人之言老成持重，朝廷的风气被阉党败坏之后遗害至今，臣附议继续追究隐藏在朝堂之中道德败坏的官员。”
文震孟也点头道；“当前诸臣，不能忧国奉公，结党营私，致使江山危若累卵。
最近几年来，振肃纲纪都采取了哪些措施？选贤任能用了几人？安内攘外有什么策略？富国强兵有何方法？陛下应奋然一怒，颁发哀痛之诏，追究犯法该职者的罪行，从重处治，采取切实可行的安抚，放宽对黎民百姓的征派。先收人心以遏制叛逆，慢慢地再筹划增加税收的方法，切毋竭泽而渔。把那些患得患失的官吏都赶出朝廷，集思广益，群策群力以定国乱。
这样才能力挽狂澜，国朝才能安定。”
李银河躺在地上满眼星星望着侃侃而谈的文震孟，又抬头看向崇祯。
崇祯也是一脸蒙圈。
李银河从地上爬起来，弹弹灰尘道；“卑职矫情了，陛下辛苦了。
诸位国朝的肱骨大臣说的非常飘渺啊，请问，朝堂财政紧张，如何增收呢？
陕西等地的灾情已经反反复复十几年了，国朝采取什么措施赈济灾民帮助灾民正常生活呢？”
文震孟指着李银河道；“咱们的事还没完，我们正在讨论国朝大事，你插什么话？
注意上下尊卑！”
李银河咂摸着嘴唇道；“你们口口声声注意尊卑，儒家哪一位先贤主张人分三六九等，哪些人是贵人，哪些人是贱人？
儒释道经典都揭示了天道，我们都是来自于无极，赤条条而来光屁股而走，儒家修行首先诚信正意，要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
唯天下至诚才能够正心以中实事求是处理政务。
你们连诚心的门槛都没有达到啊！”
文震孟道；“你也懂《中庸》？你有什么资格谈修行谈政务？”
李银河淡淡道；“《尚絅章》讲了；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
君子之道它是非常内敛、低调、朴实，心里有中庸之道，所言所行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的显露出他那中庸之道的璀璨的光芒。
而小人呢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架不住时间的消磨。虽然一时光彩照人，貌似才华横溢实则内心空洞。”
李银河盯着文震孟道；“子思先贤很怕有人学了中庸之道挂在嘴上、穿在身上、写在文章上，随意贬低他人。
修身齐家治国乃是自身经历千锤百炼之后才敢入世为人道谋划，所谓至诚无息，渊渊其渊之后实践民为贵的人道建设。
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你看得透人性吗？看透人性之后能够达到淡简温的君子素养吗？”
李银河看文震孟汗流满面道；“温而理。理性能存在哪里呢？冰冷之中能有理性吗？酷热之中能有理性吗？
你的脉脉温情蕴含着慈悲，灭什么人欲，没有了人欲，你能够看到世间百态吗？你能够感同身受普通百姓的基本需求吗？
儒家讲君子不器行者无状，你口口声声左一个粗鲁右一个粗鄙。你平日里为陛下讲儒学简直是误人子弟！
你们为国朝祈福之行贡献了一分银钱了吗？你们为祈福奉献了一份可行的方案了吗？
鸡蛋里面挑骨头，腐儒而已，你赶紧退下吧，浑身散发着道貌岸然的酸腐气息。”
李银河盯着满脸通红的文震孟道；“别跟银河炫耀文采，别在银河面前炫耀高贵。银河会收集你的奏章，你敢说没有私心，你敢说攻击其他大臣之时没有私欲。
你敢说没有为亲属同僚谋取过私利吗？燕过留痕，一切都有痕迹。”
文震孟向崇祯皇帝施礼道；“臣心里很乱，臣告退！”
钱龙锡望着落寞离去的文震孟，对李银河道；“李银河，大家都是同僚，说话要温和一些。
你在辽东真的肆意妄为啦，蓟辽督师衙门朝鲜和日本的藩臣通过礼部上奏了一些情况。
你在海外闹腾得厉害！”
李银河淡淡道；“银河真的不在意官职，但是东江镇已经跨啦，辽西将门已经形成军阀，他们以后金威胁朝廷，每年侵吞数百万辽饷。
臣在辽东得到的消息非常不好，后金已经三丁抽一组成远征队伍，他们已经扫平蓟镇之外的蒙古左翼留守势力，正在整合蓟镇之外的蒙古右翼部落。
这些部落熟知边镇的虚实，是国朝极大的隐患。后金征调了八旗两万多士兵，他还能够征调蒙古科尔沁部漠北蒙古诸部，应该能够达到十万兵力。如果今年冬天，后金侵犯边镇，大学士们如何应对。
蓟辽督师衙门也已经示警，内阁准备好了吗？”
钱龙锡道；“从蓟镇之外蒙古左翼部落到达帝国边墙需要翻山越岭近千里，数万叛逆没有给养如何到达边墙？
朝廷已经命令蓟辽总督刘策加强山海关以内的边镇防务，兵部尚书王洽认为谨守长城防线，加强重要隘口的防御能够阻止敌人的偷袭。”
李银河皱眉道；“王洽大人从工部转调兵部，对防务不熟悉啊。朝廷应该派出情报人员深入接触敌人，时刻了解后金及蒙古部落的动向。”
钱龙锡摆手道；“李银河，你只是卫所武官不要妄议朝堂的决策。
再说了，蓟辽督师在辽西坐拥数万兵马，后金不怕被切断后路全军覆没嘛！
好啦，我们今天找陛下是解决陕西赈灾的大事。
三边总督杨鹤请求朝廷继续追加赈灾钱财和物资。
杨鹤大人估算陕西灾民数十万，首先需要粮食能够为百姓续命，其次需要钱为流民提供回家的路费以及提供恢复生产的牲畜粮种。
杨鹤估计需要朝廷紧急拨付二十万银子稳定陕西流民，现在李银河从辽东带回五万银子，可以直接拨付陕西，其余的钱财如何筹集，需要陛下拿个章程。”
崇祯肉疼的抿嘴道；“灾民也是朕的子民，为他们筹集物资是朕的责任，但是，满朝文武也应该为赈灾出钱出力吧。
内府有内侍十万，朕正在压缩内侍的人数，减少内府的开销。但是，内侍们总要吃饭穿衣发些薪饷吧！
朝廷给朕的银子支持内府运作并不宽裕，朕也需要银钱。”
钱龙锡转头对李银河道；“李银河啊，你在祈福活动中表现不错，如果你再支持朝廷五万银子，内阁可以提拔你为大宁都司代指挥使。
你没有意见吧！”
李银河道；“我有意见，如果内阁授予管舞姑姑应有的荣誉，银河可以再为朝廷筹措银子而且银河不需要升职。”
周道登道；“除了边塞羁縻之地可以变通，帝国不能单独表彰一个女子，会违背三纲五常的传统规矩，即使内阁提议，在朝堂上也通不过。
你为帝国筹些银钱也是本分，不能讨价还价。”
李银河淡淡道；“据微臣所知，广东福建的冶铁行业非常发达，江西的瓷器，江南的丝绸业制茶业造纸业使用的雇工过万，沿海海贸的交易数额更是巨大。
朝廷只要稍微收些税赋便可以补充国用。
帝国收支与普通家庭一样，需要节俭更需要增收，只要注意加税额度就好，何必盯着农民的血汗钱不放呢！”
周道登摆手道；“与民争利不可取，朝廷收入依靠农税乃是祖制，祖制不可违。
即使向朝堂递交征收商税的提议，也会被御史们驳回，万历时期，皇帝绕开内阁增收矿税闹得天下大乱民怨沸腾，皇帝庙号神宗就是胡闹的结果。”
李银河道；“时代是发展变化的，我们要继承发扬好的传统，治国的政策更要与时俱进，哪有一成不变的祖制呢！
提起祖制当然要谈太祖皇帝颁布的法令，太祖规定普通百姓顶着《大皓》就可以到衙门伸冤，现在不也成为笑话了嘛！
再说了，祖制官员贪污六十两白银就剥皮充草以儆效尤，按照祖制满朝文武万不存一了吧！
首辅大人说的政改第一条严守祖制是不是屁话？”
周道登指着李银河道；“竖子无礼，老夫跟你拼了！”
崇祯敲敲文案道；“”不要闹啦！
朕同意把钱转交户部用于赈灾，奴儿干都司由内府镇守太监暂时负责政务。
各位大学士，你们要做出点政绩，切切实实为国朝分忧！
你们散了吧，朕累了！
朕需要裁撤一批内侍，继续缩减开支，李银河留下来谈谈接收事宜。”
等大臣们离开，崇祯疲惫地叹口气；“朕派张彝现去督察户部的收入以及工部的支出，内阁大学士和尚书们极力阻止，他们就想浑浑噩噩混日子啊！
朝廷总是入不敷出，朕感觉浑身束缚着绳子，什么都做不了。
朕总是疑惑，几万进士出身的官员们读的是圣贤书，做的是糊涂事，连基本的农税都收不上来，他们尸位素餐难道没有廉耻吗？”
李银河无奈道；“所谓官员们已经形成了稳定的利益同盟，任何触碰他们利益的政策绝对无法实施。
因为制定政策的是他们，负责实施的也是他们，让他们自己放弃利益是不可能的。
陛下，他们读的不见得是圣贤书，做的事情也不是糊涂，而是精准的维护官僚利益。
说到底就是精致利己极端自私，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好啦，咱们说说愉快的事吧。”
李银河对一旁的王承恩道；“王大伴，商行提供的马车效果如何？”
王承恩拍拍手，几个内侍牵来一辆马车。马车四轮带转向装置带折叠车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