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裳最终决定，见见陆灵珠。
繁花似锦的花园里，她姿态懒散地躺在陆宸骁亲手打造的摇椅里。
身上盖着薄薄的绒毯。
丹秋给她剥水果，云娘在一旁煮茶。
茶香四溢时，陆灵珠被人领着过来。
“叔母！”
清脆的呼唤声，让孟云裳抬头。
小姑娘似乎又长高了些，扎着可爱的花苞发髻，小跑着过来。
看架势，是准备一头扑到她怀里。
丹秋也发现了这点，严阵以待准备拦下陆灵珠。
孟云裳早一步捏了颗荔枝，曲指弹向陆灵珠的膝盖。
毫无防备的陆灵珠，脚下一趔趄，跌趴在地。
云娘见状，想上前扶她，被孟云裳眼神制止。
“叔母～”
陆灵珠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向孟云裳求助。
孟云裳皱眉看向她身后的宫女，“没看见公主摔跤了吗？你们平时就是这么伺候公主的？”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手脚麻利地上前扶起陆灵珠。
“叔母，你是不是还在生珠儿的气？”
陆灵珠攥着自己的衣角，怯生生地看着孟云裳。
孟云裳微微皱眉。
她印象中的陆灵珠，活泼开朗，乐观向上。
虽有些刁蛮小任性，但毕竟是皇家公主，骄纵些实属正常。
可现在的陆灵珠，完全没了当初的明媚娇纵，反而给人一种畏手畏脚的小家子气。
半点皇家公主的气派都没有。
说她是长期饱受欺压的底层人家养出来的姑娘，更让人信服。
孟云裳没回应她套近乎的话，而是直截了当的问她，“你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珠儿许久不见叔母，甚是想念，所以来看看。”
嘴上说着想念，但眼里毫无感情。
孟云裳可没忘记当初小姑娘觉得怀安抢走元庆帝的宠爱，对怀安表现出的浓厚敌意。
有那样的前提在，陆灵珠真会想念她这个叔母吗？
孟云裳心中疑惑丛生，但面上并未展露。
而是平淡的表示，“现在已经看过了，回去吧。”
“叔母，”陆灵珠激动的上前。
被孟云裳喝住，“就站那说话，别往前了。”
陆灵珠被吓了一跳，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是不是珠儿做错了什么事，所以惹得叔母这般厌弃？”
跟在陆灵珠身边的两个宫女，更是满眼敌意地看着孟云裳。
“衡王妃如此这么针对我们公主，可还记得，丽妃娘娘对你的厚待？ ”
这话带有浓浓的质问意味，丹秋起身冷怼，“这位姐姐慎言，我们王妃对丽妃娘娘没有任何亏欠，更不曾针对灵珠公主。”
“可明明……”宫女不服气，想要辩驳，意外对上孟云裳冰冷的眸光。
“你是瑶华宫里的人？”
宫女心中一惊，连忙摇头，“不，不是，奴婢是公主身边的人。”
“既是公主身边的人，怎么会没发现公主的鞋子都旧了？”
宫女一惊，匆忙看向陆灵珠的双脚。
绣有兔子图案的绣花鞋，很精致很好看，但鞋面所用布料却不是今春流行的香云纱。
身为皇宫唯二的公主，陆灵珠代表的可不仅是她自己。
但穿着去年的鞋子出宫，就是打丽妃和元庆帝的脸。
宫女想明白这一连串的关系后，惊慌失措地跪地求饶。
孟云裳目不转睛地看着陆灵珠，“你怎么说？”
皇家的孩子注定早熟。
更何况陆灵珠不是三五岁，她已经满十岁，平时最爱跟风装扮自己。
肯定早就发现脚上的这双鞋不时兴。
可明知已落伍，仍穿在脚上。
那她的想法，就变得有意思起来。
“叔母……”陆灵珠并没有回答孟云裳这个问题，而是眼巴巴地恳求，“叔母你抱抱我好不好？”
孟云裳坐着没动，看陆灵珠的目光写满失望。
但陆灵珠并没有发现，她仍哭着恳求，“你抱抱我吧，你以前很疼我，现在肯定也一样疼我的对不对？”
“我以前确实很疼你，但现在不会了。”
孟云裳眼里温度一点点散去，“回去吧，以后别来衡王府了。”
“叔母……”陆灵珠含泪摇头，“我不走。”
云娘见小姑娘哭的可怜，有心想替她求情，“王妃……”
孟云裳淡漠地看向她。
云娘立马闭嘴。
陆灵珠悄悄往前挪动步子，“叔母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我言尽于此，你要再往前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衡王妃你……啊，公主！”
宫女指责孟云裳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见陆灵珠突然吐血。
血是黑色的。
云娘和丹秋起身护在孟云裳面前，目光警惕地看着陆灵珠。
以防她不管不顾的冲过来。
好在陆灵珠并没有。
她眸光凄怨地看着孟云裳，一字一句地控诉，“叔母，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抱抱珠儿呢。”
孟云裳没说话，她看着陆灵珠嘴角的黑血陷入沉思。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宫女指着孟云裳大声指控，“衡王妃你太过分了，竟敢给我们公主下毒！”
孟云裳起身嗤笑，“我如何下的毒，隔空吗？”
好在她提前猜测到陆灵珠来者不善，尽可能地避免被陆灵珠碰到。
不然这会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
“反正我们公主是在你衡王府中毒的，你必须负责。”
宫女不依不饶的做派，显然是早就演练过许多遍。
孟云裳扬声，“玄四、玄六。”
“属下在！”
两道身影闪现在院子里，陆灵珠和宫女都被吓了一跳。
“看清整个过程了吗？”
“回王妃的话，属下看的一清二楚。”
“送灵珠公主回宫，并把刚刚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皇上，不得有任何隐瞒。”
“是！”
“我不走，叔母我不怪你，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一句我不怪你，等同直接将污水全泼向孟云裳。
孟云裳轻呵，心里对陆灵珠的最后一点怜悯，彻底消散。
今日种种，陆灵珠是知晓并默许的吧。
她甘愿入局成为棋子。
只为站在衡王府的对立面。
孟云裳合上眼，朝玄四玄六挥手，两人带着陆灵珠快速离开。
“对不起王妃，我刚刚越矩了。”
云娘很羞愧。
她没有自己的孩子，看到陆灵珠可怜巴巴的模样，一下子母爱泛滥。
却没想到险些给王妃带来麻烦。
还好王妃早有防备，不然她就该犯错了。
孟云裳沉默片刻后，神色清冷开口，“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云娘点头，“奴婢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