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胡之菲上了楼，黄子爵正抱着胳膊，一脚点着地板在公司门口等她，脸色说不上好看，可也不至于很难看，基本上是接近于严肃。
胡之菲自知理亏，陪着笑脸道：“子爵，你这么早就来公司啦。”
“是啊。早上临时和新加坡那边预约了电话会议。你也一起参加一下。”黄子爵对着胡之菲说，“他们公司想要邀请有经验的培训讲师过去做业务指导。”
说完，黄子爵又朝我看了一眼。
“哦……”胡之菲在黄子爵面前立即变作拔了爪子的猫似的，又讪讪道，“昨天航班取消，你们改电话会议了？”
“是。”黄子爵板着脸道，“你昨天玩了一个通宵，一会儿开会的时候记得打起些精神来。”
“也没有一个通宵……”胡之菲无力的辩解，表情像个小媳妇。
黄子爵低头看了看手表道：“会议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应该来得及让你化个妆喝杯咖啡提提神。”
胡之菲进去之后，我没忘了胡之菲叫我过来给她护驾的缘故，便叫住黄子爵解释了两句。
“子爵，昨天晚上……一些在画室认识的朋友叫我们出去喝酒……那个，是一群人，在酒吧喝完了，又去朋友家喝，然后大家都有点多了，就在朋友家对付了一晚上。”
黄子爵面上掠过一丝不悦，不禁拧了拧眉。
我突然觉得尴尬，又害怕冷场，尬笑着又解释道：“你知道的嘛。现在很流行婚前单身派对，都知道胡之菲和你快要订婚了，我们就……都很为她高兴嘛，所以就提前庆祝一下咯。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不会。”黄子爵努了努嘴，朝我摆摆手，表情很克制。他的确不至于为这种事在公司门口和我置气。
可我依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许对我的责怪。
到上班时间了，陆续有员工进出，我瞄了一眼身边，张了张嘴，想要再解释两句，不过又觉得没必要了：“那就先不耽误你了。我先走了，再见。”
“对了，司葭。”黄子爵向前一步，却告诉了另一个令我头疼的消息，“这次婚礼，我想邀请林浩做伴郎。我和他两家是多年的交情，所以，你懂的吧？”
他对我耸了耸肩。
我尴尬地撇了撇嘴，回他道：“嗯。”
“你应该不介意吧？”他又戴上了面具，表情无比诚恳地向我发出请求。
我终于知道他刚才突然大度起来的原因了，这个时候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当然……不介意啊。”我低声道：“分手一年多了，怎样的心结都打开了。只要他没什么，我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那好，先谢谢你了。”
黄子爵对我点点头，结束了谈话。
走出黄子爵的公司，我感到胸腔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闷得透不过气来。走出好一段路，呼吸了大把空气才觉得稍稍顺畅。
……
这时候，已经临近中午，我想起还得回公司一趟，便匆匆买了点三明治在路上对付了两口，便打车去了公司。
走进办公室，王秘书看到我，表情显得有些窘迫，我察觉出她的异样，便问道：“申总在公司吗？”
“嗯。他在的。”
“好。”我笑着将挎包往肩上送了送，就要推门进总裁室。
王秘书突然讪笑着说：“司葭，他现在办公室里有人。”
“谁啊？”
我不禁有些奇怪，我们公司刚换了新的办公场地，再说现在的业务线都砍了，不可能有客户会上门拜访。
可如果是郑总或者李总，王秘书的表情就不会这么奇怪了。
王秘书将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申总的前妻。”
我尴尬地咽了口口水，一时间踌蹰在原地，既想坐回工位上看网店的进度，又觉得是不是回避一下比较好，犹豫着要不要先下楼买杯咖啡再说。
倒是王秘书先看出了我的尴尬，立刻招呼我说：“司葭，我新买了川宁红茶，新口味的，我给你泡杯茶喝吧？”
我被她拉着进了隔壁的秘书室，她体贴地关上了门，并笑着给我泡茶和我若无其事地寒暄。
“……你感冒好点了吗？你上午没来，我们都有点儿担心呢。”
“哦，没什么。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我心里直打鼓，此刻我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王秘书让我坐在她这边，也许是怕我在外面大开间办公，申总前妻又和他说完了事，刚好走出总裁室，便又刚好与我打上照面，这样大家都会很尴尬的。
王秘书以前并不是多有存在感的角色，在这间公司里，任何一个女员工都要比她有特点，而王秘书是万年不变的职业套装，淡妆，豆沙色唇膏，利落的低马尾，几乎融化在整个办公室的氛围中，成为类似背景板的存在。
直到这一刻，我才惊觉，其实每一个职场人都不容小觑。每一个人逐渐都会像扣子和卡扣一般，天衣无缝地与所处的职位融为一体。
而王秘书就是特别会给人安放情绪，就像她处理工作流程一样丝滑。
“她进去多久了？”我问王秘书。
王秘书耸耸肩：“刚来。我刚把给申总订的午餐送进去，就撞见她。”
“哦……”
“她以前偶尔也会来公司的。”王秘书对我笑了笑，若有似无地解释着，或许也是安慰，“不过通常都是为了孩子的事情。”
“哦……”我变得格外沉默，因为心中压着些别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是王秘书不为所知的。她只当我是吃醋前妻和男朋友独处，但我其实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我只是又想到昨晚她从身后抱住申总的情形，这令我格外忐忑不安。
又等了一会儿，听到隔壁开门又关门的声音，王秘书对我使了一下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可还是不放心，给申总去了一通电话，确定他现在不忙，才去隔壁敲门。
申总奇怪地看看我：“你早来了？”
是啊，要不然怎么可能挂了电话就出现在他面前。
“嗯。我在王秘书那儿坐了一会儿。”我说到这个的时候，不自觉紧张起来了。
申总对我笑笑，那笑容包含了一切。
他对我招招手道：“过来。我看看你。”
我走过去，他探手摸摸我的额头，说：“没事吧？”
“没事。”我摇头，“我没有感冒。昨天是因为情绪有些低落。”
“哦？”申总挑挑眉，“怎么了？”
我决定实话实说。我实在不想兜圈子了，我的心都已经被这件事磨得无处安放了。
“其实，我昨晚进小区的时候，看到你和你前妻在一起。”
申总做了个惊讶的表情，紧跟着是一声叹息：“啊……”
他咝了一声又闭上嘴巴，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了口唾沫，正当我以为他会努力解释（或者是找借口）的时候，他忽然摸着后脑勺，笑了起来。
“你担心了一晚上吧？”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腰。
我推开他的手，躲到一边：“才没有。”
他拉着我的手腕，不让我躲，又抱着我的腰，我这时候再别扭也没用了，终归是他力气比较大。
“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才不说的。”他脸上一点内疚的神色都没有，这让我有点生气，我把嘴撅得高高的，“你们没什么，为什么要怕我乱想。”
他戏弄我，捏着我的脸颊，我皱眉，他嘲笑我说：“你真生气啦。”
我不说话，不说话就代表我的想法。
他怎么会不懂。
他将我拿捏得死死的，捉弄够了才说：“我昨天是和她商量把房子抵押出去。她和申敏住的那套房子还值点钱。当初离婚的时候，我是把住的那套留给他们，自己搬出去住了。现在公司不是遇到些现金流上面的困难嘛，我就想找她商量是不是先把房子抵押给银行，把钱先退给陈淑敏，等以后橡胶涨起来了，再把钱还给银行。”
我表情一滞，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她同意了吗？”
申总撮起嘴：“想听实话？”
我皱起眉。
他抱紧我说：“她同意了，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我拨开他的手，他的手握得我的腰身紧得透不过气来了。
“她要和我复婚。”申总抬头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怎么可能同意？”
我忽然觉得泪意涌上了眼眶，浑身又酸又软，嗓子像被汹涌上来的情绪哽住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