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卑鄙、无耻已不足以形容陈淑敏的操作了。
但是，这就是商业世界，不讲道理的手段获得的利益有时候比正正经经做事还多。
申总看着两人，道：“所以，现在，确切地说，你手里还没有这15%？”他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陈淑敏低头看了眼手机，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迟了。现在已经是了。”
申总摇了摇头，已经明白了一切。
今天李总突然被叫回老家，看来也不是个巧合。是陈淑敏早已布好的局。
林浩公事公办地说：“申总，现在我们已经持股55%，可以执行对项目的一票否决权，换言之，我们也可以立刻让项目款项冻结，让南宁工厂立刻停转。所以，希望你慎重考虑，顾全大局。”
“先别……”申总无奈妥协，抬起一只手制止林浩把事情往更坏处说。
陈淑敏火上浇油道：“如果你现在就同意，我们当天就可以把项目接过来。我们要的是申爱医疗，不是申爱。您依旧可以担任这个空壳公司的董事长。”
申总冷睨了陈淑敏一眼。
林浩说：“还有一种可能。你想通过走法律途径来解决这件事，我们也愿意接招，我们可以递交诉状给法院，以申爱医疗欺瞒股东挪用公款的理由起诉，要求法院冻结公司一切资产，包括您的私人账户……”
申总闭上眼睛，沉沉的喘着气。他被卡住了，现在是进退两难。
这不是一个选择题，除非他能找出这5%的控股权来，不然的话，这件事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淑敏像个胜利者似的炫耀她的果实。
“我需要时间考虑。”申总颓然地说。
“我们也不想走法律程序。”陈淑敏也后退一步，“我们希望能签下这份项目转让合同。”
“你们给我一周时间。”申总沉了口气，像是等待命运宣判的人那样，说，“一周后，我给你们答复。”
……
晚上回到家，李总和李莉两人等在公寓门口，满脸愧色。
“老申，你不接我电话，我就找过来了。”李总搓着手，“我刚下飞机就过来的。”
一旁的李莉挽着李总的胳膊，两人期盼地看着我们，姿态是前所未有的局促。
我打了个圆场：“进屋坐吧。申总手机坏了，不是不接你电话。”
会后，小马开车，我陪他去江边散心，气得把手机扔江里了。这就是李总口中的“不接电话”的缘故。
这事儿，谁都没料到会这么发展。可申总是明理人，他怪不到郑总和李总头上去，是陈淑敏手拿把掐了他们的命脉，敌不过十年生意场上的交情。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可谁愿意被要挟，申总一路从黑到白有了现在的江湖地位，今天收到并购协议的刹那，看到陈淑敏得意洋洋的嘴脸，简直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四人在沙发上两两对坐，倒是李莉握着李总，李总又反握住李总的手的模样，令两人更像是一对落难鸳鸯。
申总喝了口茶，脸上浮现淡淡笑容，说：“这不挺好的嘛。本来你老家那个死活都不肯离，现在陈淑敏想了这么个招，把离婚给谈了下来。对你不是也有好处吗？”
这话犹如在李总脸上扇了两巴掌，李总哭丧着脸说：“兄弟，你现在就别说这样的话来损我了。我也是被逼的。一回老家，她们娘家人恨不得把我给剁了，我要是不在股权转让上签字，我都怕自己不能囫囵地回来。”
李总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申总笑不出来，牵了牵嘴角，最后站起身拍拍李总的肩膀道：“我累了，先去休息了。你们再坐会儿。”
申总进屋后，李总更不知怎么办好，脸上写着“这十年交情是完了”的苦涩，至于李莉，她一定是出于私心怂恿李总快快在离婚书上签字，此刻她既害怕得罪李总，又害怕得罪我，憋得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我安慰两人道：“申总只是在气头上，你们别怪他。他不是气你们，是气自己低估了陈淑敏的狼子野心。早知道，他当时就不会让股权按这个比例分配了。”
两人不说话。
我这才发现，我也是在生气，所以连句安慰话都说不像样。
“你们回去吧。我怕申总高血压犯了。我得进去看看他。”我借口道，两人难过地站起身。
我送到门口，又说：“十年的交情不会完的。等他过了这坎儿，我再说些好话。”
李莉激动地抱住我，眼泪落在我的脖子上，顺着领口一直滑下去，冰凉凉的。
“谢谢你，司葭。”她由衷的说。
世上如果有成人之美的机会，大家都愿意做个顺手人情，我当然愿意看着李莉和李总在一起，可于此同时，我又清楚，世上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她的幸福，需要我们的代价。
……
一周后，申总想通了，约了陈淑敏签字。
前期酝酿了这么久的一场并购，到签字只有短短一分钟。
申总的理由是，他组建申爱医疗并没有很久，沉没成本也不过两年。等橡胶涨破天的时候，他依然可以东山再起。
签字的时候，申总将收购郭霞和唐世强股份的事写进了补充条款里，因此比原先的收购价，多折算了600万。
“给你吧，这笔钱。”申总回家的路上同我说。
我拒绝了：“六千点牛市，我50万本金已经翻到了300万，暂时不需要这笔钱。”
申总没说什么，把银行卡又收了起来：“那我先收着，看万一哪天你想要自己做点生意，这笔钱就是你的本金。”
“也好。”
“这空壳公司有没有实际业务，要是不做点什么，就得注销了。”申总劝我，“司葭，你想继续做原来的旅行业务吗？”
我摇了摇头，在我的心里，只有一件想做的生意，就是开酒吧。
可我不想把这个事告诉申总听。他会难过的。
申总笑笑：“那就买套房再买辆车，我们去登记结婚！房子挂在公司名下，车子也是。这样公司就还能继续开着。你看怎么样？”
“好啊。”我点点头。
落日余晖落在申总斑白的鬓边，他的脸庞闪着金光，他把我抱进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假设时光停在那一刻，我也是幸福的。
可在当时，我心中并不这么想，而是有些遗憾淡淡弥漫——我的朋友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