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停留在九阴记忆中的单灵灵,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剧烈的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连鼓膜都在随之震动。
她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九阴,那个正俯身,从信徒体内硬生生拉出魂魄的男人。
那一刻,单灵灵浑身发软,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对。
一种比恐惧更深的直觉,让她寒毛倒竖。
“小九……?”她低声唤道。
没有回应。
那种死寂的无声,比任何回答都更可怕。
单灵灵心头警铃大作,呼吸一下子乱了,那种牵引感,她太熟悉了。
那是烛洺赫的气息,在剧烈波动。
“小九!”她控制不住自己,嘶喊着出声。
依旧没有回应。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单灵灵知道,这是一场幻境,是九阴的记忆,但她也清楚,在回忆的幻境中,和现实相比,时间流速并不相同。
在这里的数个时辰,现实中可能只是短短几分钟。
可就是那几分钟,足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而那个人,是她的烛洺赫。
她必须回去。
“出去,我要出去!”单灵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紧握,无归刀在掌中骤然显现,刀身燃起烈焰,流光在她眼底跳动。
“放我出去!”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怒吼,可幻境没有回应,九阴依旧沉浸在自己剥离魂魄的举动中,完全听不见她的话。
单灵灵心急如焚,干脆不再犹豫,双手握紧刀柄。
“那我就自己出去!”
无归骤然爆燃。
烈焰撕裂了空气,化作一道金红色的光弧,对着九阴所在的方向狠狠劈下。
火光乍现。
然而就在那一瞬,九阴的衣襟下亮起了一道炽红的光芒。
那是欧阳的族牌。
熟悉的印记在空气中跳动,红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单灵灵只来得及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
下一秒,她听到了金铁相击的铿然巨响。
“锵——!”
单灵灵猛地睁眼,呼吸一滞。
眼前的景象变了。
冥河的风、破碎的甲板、滚烫的血腥气。
坐在她身后呼吸沉重的烛洺赫,还有与她咫尺之遥的九阴。
她回来了。
她重新站在渡船的甲板上。
而无归,正横在单灵灵手中,刀锋燃烧着烈焰,牢牢地挡住了……
九阴那柄直砍向烛洺赫脖颈的匕首。
火光照亮三人的脸。
单灵灵几乎是本能地向前一步,护在烛洺赫面前,她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九阴带着崩溃的大骂。
“你怎么会回来!”
九阴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单灵灵,银色的瞳孔在血雾与火光中骤然收紧。
“我明明把你囚禁在神魂空间之中!你怎么可能……!”
那一瞬间,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成功了。
他渴求了数百年的胜利,就在咫尺之间。
只要杀了烛龙,只要那一刀落下,他便能彻底打破命运的枷锁,他就是新的神,幽冥国真正的救世主。
可喜悦还没维持半息,当九阴看清楚挡在面前的那个人,整个人几乎要疯掉。
单灵灵。
又是她。
从章尾山到人间界的每一个角落,萧家,阆中,王子村,奢比村……她就像是上天派到九阴身边的阻碍,明明一切都可以顺利进行下去,却因为有了她……
这个女人……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为什么每次都要坏自己的事!
为什么当初没有一刀杀了她!
“啊——!”九阴气得浑身颤抖,手中匕首的刃光都在发抖,血丝顺着他颊边滚落,像极了燃烧的怒火。
然而,还不等他咆哮出声,身后传来烛洺赫低沉的笑。
“看吧。”
他的声音微哑,却带着几分倦意与从容,“本尊说过,与其相信你,不如相信本尊的夫人。”
九阴的笑意僵在唇边。
而烛洺赫目光柔和下来,抬头看向护在他身前的单灵灵。
“灵儿,找到了吗?”
“当然。”
单灵灵没有丝毫犹豫,她紧握无归,刀锋燃着烈焰,眼神如火焰般炽烈。
她看着九阴,唇角微微勾起,声音低沉。
“不过我真没想到,九阴,到最后,我们居然还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她顿了顿,语气如锋刃般一转。
“你说是吧,欧阳楠。”
九阴瞳孔猛地一缩。
“你……叫我什么?”
单灵灵冷笑:“你是腾蛇三老之一,欧阳呈的后人。你的母亲给你取名,单字一个‘楠’。”
她举起长刀,刀尖稳稳指向九阴的眉心。
“我猜你也不屑冠上你那位荒唐父亲的姓吧?那就让我来唤你真正的名字。”
“欧阳楠。”
九阴怔怔地盯着她,脑海里乱成一团。
“腾蛇三老……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单灵灵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怜悯,“就算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你体内的血脉,也在提醒你,你我皆是腾蛇一脉。”
“这件事,我想,不需要我多说。”
九阴的唇在发抖,震惊、迷惘、愤怒交织在一起。
“你……你是腾蛇?”
“她不只是腾蛇。”
烛洺赫的声音从单灵灵身后响起,低沉而平缓。
“她才是腾蛇族真正的族长,本尊,不过是代劳。”
九阴的眼神一点点碎裂。
烛洺赫未从地上站起,只是抬眼看向九阴。
“九阴,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吗?”
他语气平静,却每一个字都像雷霆,狠狠砸在九阴心头。
“是什么样的存在,值得本尊千万年来反复违抗天命,只为再见她一面的人。”
冥河的风吹过,血腥气弥漫。
烛洺赫的目光落在单灵灵背上,神情里是温柔的敬意。
“她是本尊的师父,也是本尊的爱人。”
“她是腾蛇一族的正统族长,也是被你窃取名号的,真正的九阴神女。”
烛洺赫深吸一口气,声音渐渐低沉下来。
“很多年前,她为了本尊,也为了整个腾蛇族,在不周山殒命。”
“她离开之前,托付给我两件事。”
“第一,让我好好活下去。”
“第二……”
他抬眼,目光如炬,缓缓落在九阴身上。
“替她,照顾好腾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