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楚楚低眉顺眼的模样，孙若桐也猜到，必定是她父亲叮嘱了她什么，说不定还逼她发了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她不了解情况，就不能对别人指手画脚。
再说了，她又有什么资格指点别人呢？
孙若桐想起临行前，自己和曾祖父的交谈。
因为她是鸿鹄学院院长的曾孙女，是本届鸿鹄学院的学生代表，奉命招待其他学校来的学生，包括祁寒和叶弦。
也惹来了找事的邵雷。
孙若桐曾经愤怒对曾祖父告状，原因也很直接——曾祖父说过，祁、叶二人年少英才，前途怕是不可限量。
大哥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就这么得罪他们，实在不知轻重！
明明她没觉醒之前，大哥对他们这些表弟表妹都很不错，是个兄长的模样。
现在她觉醒了，对方怎么像变了一个人呢？
曾祖父听见她一一细数邵雷的行为，却没当回事，而是陷入某种追忆，半晌才说：“祁叶二人，让我想到了南楚三世子。”
“三世子？”孙若桐愣了，仔细想了想，才有些惊讶，“我从未听说过三世子的名号。”
明明南楚其他几位世子、郡主的事迹，她都有所耳闻。
唯独这位三世子，就像没这个人。
曾祖父也没解释，只是叹息：“你不了解他们这种人，弱者无力的怨恨，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
“哪怕邵雷挑衅再多，他们也不会放在眼里。”
“对他们来说，邵雷是轻而易举能处理掉的东西。”
“因为太不值一提，所以完全不值得注意。”
孙若桐震惊于曾祖父居然会给二人这么高的评价，忍不住说：“可，可他们既然这么强，为什么不表现出来，进更好的学校呢？”
曾祖父反问：“是我给你提供的帮助大，还是学校给你提供的帮助大？”
孙若桐毫不犹豫：“您。”
“学校的差距，对普通人来说，无异于天壤之别。”曾祖父面露惆怅，“但对绝世天才来说，什么都不是。”
“他们只需要最基础的理论体系，就能自行查漏补缺。”
“能够指导他们的，只有同样绝顶的人物。”
比如南楚三世子。
瞧见孙女没有真正懂，曾祖父悠悠长叹：“也不知你是幸还是不幸，遇见了这等人物。”
南楚王当年那么卑鄙的手段都用上了，都没能毁了三世子。
对方甚至压根没把致命的阴谋当回事，从九死一生的梦境出来，发现终于到了玉阙之门前，居然一下都不休息，就直接进去。
这样的气度，让当年行将就木的他也无比羡慕，心道自己踟蹰门前三十载，如今已是古稀之年，难道要再蹉跎下去吗？
然后头脑一热，将手放在门上。
虽然下一刻就后悔了，但已经来不及。
谁料真能活过推门。
一次拙劣的模仿，就改变了他的一生。
孙若桐确实不理解曾祖父的感慨，她只是有点不赞同：“但大哥这样还是不好，不能因为他们不介意，我们就纵容吧？”
“邵雷这事，他们可以处理，你不能。”
曾祖父轻描淡写地说。
“孙、邵两家同气连枝，是极亲近的亲戚。”
“如果你连邵雷都不能袒护，凭什么得到别人的信任？”
“人们根本不会在意邵雷对你造成了多少困扰，只会想，区区一点小事，你就不要这么近的亲戚，那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们能信任你吗？”
孙若桐气得直跺脚：“我就必须这么在乎别人的想法吗？”
“因为你不是三世子、祁、叶这种绝世天才，你需要和人打交道，你就必须在意别人的态度。”
曾祖父的话语冷酷如冰。
“所以，你再怎么讨厌邵雷，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做得太难看，关键时候还必须袒护他。”
“依我看，邵雷若是闹得过了，祁、叶二人，顶多随便收拾他一下，让他丢个大脸，这事就算过。”
孙若桐听见这样的惩罚，觉得确实很轻，却有些担心：“大哥若是丢了人，必会……”
“那就要看他爹能不能把他按住。”曾祖父冷冷道。
“按不住，就是他爹也糊涂了，帝国英才，全境大比，多少人盯着，岂有他们动手的地方。”
“若真走到这一步，你抢先出手杀了邵雷，替孙、邵两家清理门户，也算给祁、叶二人一个交代。”
“如此一来，你依旧干干净净，我们两家就不会彻底没了希望，说不定还能借此更进一步。”
“而我，自会去对陛下和王上请罪。”
曾祖父的冷酷，让孙若桐心有余悸，面对祁寒和叶弦的态度都有些不对劲。
看着事情一步步向祖父判断的那样走，孙若桐更是心乱如麻。
虽然邵雷又自大，又冲动，又愚蠢，让她越来越讨厌。
可当知道无论曾祖父，还是祁寒与叶弦，都没把邵雷真当个人，她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竟有一瞬间觉得邵雷有点可怜。
她不知道，回到二人宿舍的叶弦，第一句话就是：“老狐狸说得太清，曾孙女却不是小狐狸，怕是要左右为难。”
“这本就是他的用意。”祁寒淡淡道。
邵雷这么闹腾，老狐狸一直不管，图什么？
不就是为了把邵雷当道具，反过来衬托孙若桐的品行优良吗？
但这么简单的心思，太容易被人看穿，反而会让人连带着连孙若桐也讨厌起来。
老狐狸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才故意对孙若桐摊开直说，搞得孙若桐左右为难，甚至对祁、叶二人都有所疏远。
而这份为难和疏远，就是老狐狸想要的。
阴私算计，家族利益，都是我老头子一个人的主意。
孙若桐还是个心底纯良，值得信任的好孩子。
面对这么九曲十八弯的示好，祁寒和叶弦本没有接的意思。
但现在情况有变，他们索性暂时信任一下老狐狸的手腕和智商，将楚楚托付。
哪怕孙小姐有疏忽，那位一直盯着这边的老狐狸，也不会容许楚楚有事，免得这份心照不宣的默契耗尽。
这不就给楚楚找了个玉阙境的护卫吗？
他们并不在意这点小事，叶弦也就随口一提，旋即就转到正事上：“只把邵雷打一顿，却没有杀人灭口，看来他们确实不想把事情闹大。”
祁寒第一次笑了，当真云破月出，令人目眩神迷：“仓促之下，东西无法全部转移，就只能今夜想办法卖出去。”
叶弦哥俩好地搂住祁寒：“那我们就准备一下，好好‘捡漏’吧！”
勾肩搭背，是他们习惯且自然的动作。
无论是谁，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出任何问题。
没人发现，此刻明明在商谈的他们，竟然在没有丝毫昏迷的情况下，真正的神魂已经上升到了太虚，并来到一处破败的宫殿里。
他们竟能一边操纵现实的身体，一边神游太虚！
不仅如此，他们居然还可以在太虚中组队！
无论哪个，都是足以撼动所有修行者认知的天大秘密。
“招待处是大型熔炉。”
进入太虚后，祁寒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我们是自愿进入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