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林的声音很轻，轻到即便他的嘴唇快要贴上我的耳朵，我也几乎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可就算声音低到了这种程度，“深空计划”四个字却好像炸雷一样，带着隆隆回响、粗暴的钻进我的耳朵！
调查到了现在的阶段，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是我完全没有头绪的了，不过“深空计划”、或者说几年前的“深空计划”全员失踪，绝对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一场太阳风暴，前后最多不超过十天的时间，整个项目组几千人在月球上神秘失踪，整整五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没留下任何线索。
但如果只是这样，顶多算是一场悬案，我虽然好奇他们当年的去向，可是因为那个计划跟我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一直也没有太过关注。
可是前不久、六号基地被E.c.S.o入侵的时候，我和肖海先后看到了“深空计划”的人，而且只有我们两个可以看见。
我不知道我们两个有什么特别，但那个情况让我觉得、“深空计划”和我之间，可能存在某种我尚未发现的联系。
而现在，能看到“深空计划”人员的人又多了一个，并且从秦玉林的前后语境来看，这件事和他正在研究的“升维”有关。
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逻辑，所以我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觉得‘深空计划’的人不是失踪，而是‘升维’了？”
“不是我觉得，是他们告诉我的。”
秦玉林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可还没等我追问又话锋一转：“带我去能源室。”
“为什么？”
“……你觉得呢？”
秦玉林气若游丝似的轻声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对自身电荷的控制没有【黑镜】那么精准，所以我不能像它那样、自如的控制电子设备。”
“去蜂巢基地的时候，为了逃出那个磁场紊乱的区域，我只能舍弃自身电荷、减少数量来降低控制难度——我现在无法完全控制身体，再不‘充电’，就连心跳都维持不了了。”
“但如果你死掉、重新变回量子态，作用会比现在更大一点。”
我在心里下意识的冷血想道，不过没有真说出来。
一方面是我有意不想让自己那么冷血，另一方面是秦玉林在现阶段的作用，是在“自己人”面前佐证我是刘祈、并在外人面前佐证我是“011”，所以他必须以“人”的身份存在。
十多分钟后，我背着秦玉林来到了能源室，又在他的要求下、找到了一台可以调整输出功率的备用电源。
按照秦玉林说的数值调整好后，我将输出端的电缆剥开，抽出两根金属线看向秦玉林：“你确定这样能‘充电’吗？”
“不知道。”
秦玉林非常轻微的抖了一下，看起来应该是想摇头：“但我感觉再不想办法我肯定会死，所以还是赌一下吧。”
“……行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一来没有更好的办法，二来输出的电压和电流强度都不高，即便不能给秦玉林“充电”，至少也不会让情况变得更坏。
心里想着，我把金属线缠在秦玉林的手指上，又最后向他确认了一次之后，满心忐忑的按下了启动键——
预想中的火花或是别的什么没有出现，电源设备也稳定运行着，不过秦玉林看起来并没有变好。
耐着性子等了近五分钟，依然没有特别的情况发生。
我忍不住问道：“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
秦玉林仔细体会了一下摇摇头：“要不然把功率开大一点？”
我点点头没说话，暂停电力输出后，把输出功率调高了1%，但可能是因为原本的基数实在太小，重新开机之后，秦玉林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如此重复了两三次后，秦玉林先不耐烦了：“10%！”
“你确定？”
我看着显示的数值有点犹豫：“别‘充电’没成功，再真把你电死。”
“来吧！死了也比这样半死不活的痛快！”
“……那不如再痛快一点。”
我看秦玉林这么洒脱，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毕竟他不会真的死亡，“躯壳”出了问题，顶多变回量子态，唯一的影响就是没人佐证我的身份，会让接下来的情况稍微麻烦一点。
但在我之前的计划里，本来也没有“通过秦玉林佐证身份”的部分，所以我实际上没有什么损失，自然也就没什么可犹豫的。
心里想着，我将电源设备的输出功率调高了三倍，这次秦玉林终于有反应了。
在我按下开关的瞬间，秦玉林瘫软的身体突然绷直，全身颤抖了几秒钟后，就这么两眼一翻没了意识。
“……”
看着隐约有点冒烟的秦玉林，我忽然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一句名言——欲速则不达。
“充电果然不能着急啊……”
我关掉电源设备叹了口气，但也没有太过在意，起身准备去找个对讲机之类的东西，秦玉林突然猛吸口气、诈尸一样的坐了起来！
“咳咳咳咳！！！”
剧烈咳了几声之后，秦玉林又喘着粗气躺了回去，眼神涣散的像失去了视觉：“你设置了多高的功率？我怎么感觉像被雷劈了一样？”
“……不重要。”
我用脚把电源设备往远处推了推：“现在感觉怎么样？”
“像被雷劈了一样。”
秦玉林又重复一遍，带着“呲呲”的声音喘了几口气之后，眼神才开始慢慢聚拢：“不过好像有点用。”
“所以你暂时不会死了？”
我随口问道，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东西。
但我没有仔细琢磨那个模糊的念头，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你说你看到了‘深空计划’的人，他们还告诉你、说他们‘升维’成功了？”
“对他们来说，那应该算是一次失败。”
秦玉林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似乎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他们的目的不是‘升维’，但是他们的计划出了意外，导致他们被‘困住’了。”
“……导致人员失踪的那场太阳风暴？”
“不是‘失踪’，是‘困住’。”
秦玉林又重复一遍，面部肌肉抽搐着、露出一种不知是向往还是恐惧的怪异表情：“他们被困在了‘真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