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罕默德的话音落下之后，房间里大概安静了三秒左右。
“你说的联合入梦，是让我们进入同一个梦境的意思吗？”
肖海在短暂的安静后首先问道：“现在有这种技术了？”
“目前还处于试验阶段。”
穆罕默德毫不隐瞒的直白说道：“但我可以向三位保证，这项技术不存在危险，简单来说，是在现有的、已经成熟的入梦技术的基础上，做了一个小小的技术变种。”
我转头看了肖海一眼，肖海心领神会的冷着脸道：“我们不着急，这个部分可以说得详细一点。”
“……我们可以直接交流，不需要用中间人来做转圜。”
穆罕默德朝我苦笑了一下，没等我狡辩又正色道：“其实‘多人联合入梦’这项技术，在‘观察者计划’刚刚立案的时候，就已经有科学技术部的专家提出过。”
“但考虑到个体间的性格习惯、能力水平等差异，多名调查主体同时存在，可能会在调查过程中产生不必要的分歧、甚至误导，所以并未进行深入研究……”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肖海不耐烦的举了举手：“我问的是技术，不是来听你讲历史的。”
“是你让我详细说明的。”
穆罕默德露出一个面具似的、不带任何情绪的职业微笑，可是任谁都能看出他在挑衅肖海。
这让我有种古怪的感觉。
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面对肖海的无礼，适当做出一些柔软的反击也很正常，但穆罕默德是联合政府的副秘书长、曾经的埃及外交部部长。
外交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以和平手段争取利益、化解矛盾，是外交官的日常工作。
即便穆罕默德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也不应该这么轻易的就被激怒——除非他的“挑衅”不是出于愤怒，而是一种友善的调侃。
“穆罕默德也认识肖海，是本来就认识？还是因为我才认识的？”
我从逻辑理出这个问题之后，就顺着思路开始走神——其实这次我很快就意识到了，不过我没做任何控制，因为穆罕默德已经开始讲“多人联合入梦”的技术了。
这方面我不擅长，就算集中精神也未必能听懂，所以不如走走神、还能让大脑稍微放松一下。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穆罕默德并没有夸张，这项技术真的只是“在原有基础上的小小变种”，哪怕我只是偶尔听上几句，也还是明白了一个大概。
简单来说，就是用四台入梦仪、组成一个“入梦矩阵”，从原本一名观察者、一台入梦仪、一枚入梦芯片的“1-1-1”模式，改为“3-3-1-1”的模式。
其中三台前置入梦仪的作用几乎不变，依旧是在读取观察者的意识活动后，在数据层面做“观察者意识”和“梦境数据”的信息交互。
但这三台前置入梦仪，不是直接接入到“入梦芯片”，而是利用各自的设备码、对各自的“意识数据”进行标记后，接入第四台入梦仪进行交互和整合。
一个或许不太恰当的简单比喻——
观察者是内存卡，前置入梦仪是读卡器，“入梦芯片”依然是主机硬盘，而所有“入梦活动”的数据交互，都是由主机、也就是第四台入梦仪进行处理。
如此一来，即便是多名观察者的意识同时接入，也能通过前置入梦仪的设备码标记来进行区分、保证独立。
而对于处理数据的第四台入梦仪来说，虽然“意识数据”的复杂程度远超以往，但如果仅从数据层面来看的话，这种情况和人格分裂症患者的“入梦”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只是避重就轻的表面信息、给人产生的一种错觉，实际上这个“入梦矩阵”，还存在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数据体量。
哪怕是分裂出几十个人格的人格分裂症患者，同一时间也只会有一个人格的意识活动。
换句话说，就是“意识数据”只来自一个人的一颗大脑，而“多人联合入梦”，是实实在在的三颗、甚至更多大脑。
或许第四台入梦仪的算力，可以解决三份“意识数据”的复杂，却未必能处理至少三倍的数据体量。
虽然我不擅长技术理论，但我用过手机和电脑，而这些设备在运行过载的时候是会死机、甚至造成数据损坏的。
所以在发现这个避重就轻的“隐瞒”之后，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被索菲娅判断为“危险”、让我先冒充刘祈的逻辑依据。
但我很快又发现不对。
一方面是穆罕默德等人到达之后，并未向索菲娅说明来意，自然更不可能向她说明“入梦矩阵”的技术原理。
另一方面就稍微有点尴尬了——在我刚发现这个问题、还没想好要怎么打探的时候，穆罕默德就自己主动提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还处于试验阶段的部分了。”
穆罕默德说到这顿了一下，咂着嘴咽了口唾沫才继续道：“针对多意识接入的数据体量问题，科学技术部依照众核处理器架构，重新设计并制造了‘众脑’。”
“‘众脑’的算力，理论上是入梦仪的5倍左右、也就是同时接入五名观察者的意识数据，虽然时间有限、目前只进行过双人实验，不过每次实验的成功率都是100%。”
“……”
我张了张嘴没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发现的问题瞬间就被排除，也让我短暂陷入了一种毫无头绪的茫然状态。
幸亏肖海还在，见我没说话立刻补位开口：“你说百分百就百分百啊？我们凭什么信你？”
“我可以提供相关的实验报告——如果你们能看懂的话。”
穆罕默德又露出那种面具似的职业微笑，不等肖海发作又话锋一转：“不过就算你们真能看懂，也会怀疑是伪造的吧？”
肖海到嘴边的台词被抢，缓了口气还没说话，穆罕默德又自顾自道：“这是我们此行的另一个任务——”
说着，穆罕默德分别指了格雷塔和紧闭的房门：“我们带来了设备，可以先用普通梦境，进行一次实验性‘入梦’来证明安全——两男一女，和你们一样。”
“你们？”
肖海惊讶的瞪大眼睛，就连义眼都差点脱落出来：“你们三个高层？”
“因为这项技术是安全的，所以我们并不担心，而且以我们的身份来做小白鼠，可以有效提高这次实验的说服力。”
穆罕默德神色如常的淡淡回道，这份自信也将我们最后的担心彻底抹除——但这是不对的。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都太“安全”了，而我相信索菲娅不会无的放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