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哦！”林夕点头，刚准备掏出大柴刀，墙壁上的钟声忽地响了起来。
夏炎回头看去，目光触及到墙上的时间后，一愣，“十二点？”
刚刚还是下午六点，但现在时间一转，又变成了中午十二点。
他猛地回头看向地上，伸手在衣服堆里扒拉着，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不见了，林夕身上的血迹也跟着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十二点……讨债的人该来了。”夏炎埋着头，目光恍惚地喃喃道：“早上六点，饿着肚子上学，中午回来吃饭，来人讨债，晚上六点爸爸回来，挨打……一天都逃不过……”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门外骂骂咧咧，“老夏！滚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家！你欠的款已经逾期半个月了！再不还，我今天就要把你家拆了！！”
那声音凶猛无比，带着相当尖锐的恶意，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应付得了的，剧烈的敲门声，像是震得整个房屋都在颤抖一般，似乎这小小的安全区域顷刻间就会倾塌。
不安、恐惧、摇摇欲坠，充斥在整个房间里。
夏炎回头看向那扇门，吞咽了一声口水，“别开门，别管就好……反正会走的。”
“这都是什么事啊。”傅子昂烦烦地从口袋里一掏，开门，甩钱，喊了声滚，再关门，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连外面的人长什么样都没看见就结束了。
外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叠钱就扑面而来，飞洒到了整个空间。
“差不多十分钟一换。”傅子昂抬手看了一眼自己昂贵的表，“要这么继续轮换的话，起码还有个五次。”
他迅速脱下外套罩到了夏炎的脑袋，将小小的人一把捞起，丢到了收拾干净的沙发上，“在这坐着吧，一个小时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好在只是人会轮换，但东西不变。”傅子昂卷起袖子，跟林夕两个人开始收拾这个客厅。
此刻身体小小的夏炎缩在沙发上望着那两个不靠谱的成年人开始打扫整个家。
“不用我帮忙吗？”夏炎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用，你坐在那儿就好，你回忆里的脏东西，我们都会帮你清理干净的。”大少爷难得显得靠谱起来。
不止是傅子昂，林夕也发现了，一旦对上关键的人事，平时稳定的夏炎会瞬间变得不稳定起来，挨打，不会躲，遇上事，只会回避。
没有在这个时候成长起来的夏炎，无论过多少，心理依旧会在这段回忆回到小孩状态。
“不好意思啊……回到这个家里，我就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夏炎将脑袋埋下，缩在了西装外套下，“不过还好，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
傅子昂跟林夕对视了一眼，他俩同时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这家里似乎真的没有妈妈的身影。
夏炎口中的妈妈，是在这个时间段前还是后，他们不太确定，只能小心地回避这个问题，先解决当下的麻烦。
时钟铛铛铛地又响了起来。
众人抬眸一看，午夜十二点。
窗外的光亮瞬间暗了下来，客厅里幽暗一片，到了夜晚的时间。
傅子昂刚想去开灯，就听到了客厅深处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呼噜声，似乎是有人在沉睡。
沙发上的夏炎蹑手蹑脚地下来了，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手电筒，打开了光亮，朝着他俩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爸爸在睡觉，晚上要安静一点儿。”
林夕不开心，“他太吵了，我去把他杀了！”
夏炎摇摇头，指了指卧室方向的另一侧房门，脸上勾起微笑，“晚上，就可以去找妈妈了，我带你们去见妈妈吧。”
傅子昂跟林夕都是一愣，这妈妈是真实存在的啊？
他们点点头，跟在夏炎身后，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这个家里是一个主卧，一个次卧，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客厅，主卧里是爸爸睡觉，但夏炎要带他们去看的在次卧里的妈妈。
“你睡哪？”傅子昂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夏炎伸手指了指过道里的一个空间，像是杂物间一样只能容纳下一个成年人的空间，“我睡这里面。”
傅子昂不可思议地盯着那个小小狭窄的区域里，还没他家厕所大。
他皱眉，一脸认真，“等出去了，我把我家次卧匀给你。”
夏炎笑道：“这是幻境，是以前啊大少爷。”
他领着两个人打着手电筒到了次卧跟前，弯腰在门前下的地毯里寻找着什么。
傅子昂跟林夕都清晰地看到了，那次卧的门把手上有三道钉在外面门框上的锁，都紧紧地锁着这扇房门。
而夏炎熟练地从地毯下找到了四把钥匙，解开了三道锁之后，再把门锁打开。
他回头对两个人低声道：“妈妈的情绪很不稳定，很容易变得激烈，你们要小声点儿。”
两个人忙不迭地点头，看着夏炎将那道房门缓缓打开。
门开的瞬间，门后阴影里缓缓地伸出来了一双苍白的手。
“妈妈！”夏炎雀跃地上前迎接了那双手。
那双手触碰了夏炎白净的脸，指尖轻触面颊，忽地颤抖起来，猛地一把掐住了夏炎脆弱的脖子，黑暗里有阵阵细语喃喃响起，“妈妈爱你！妈妈爱你！”
黑暗里的声音颤抖而激烈，是女人的声音，但伴随着诡异倾诉的是死掐住夏炎的脖子。
傅子昂使劲地抓住那女人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察觉到有陌生人在，那女人又唰地缩回手，重重地关上了门。
“妈妈！”夏炎来不及管顾脖子上的痕迹，忙不迭地敲门，“妈妈别关门！是我！这不是坏人！是我朋友！妈妈！”
但任凭他怎么敲门，里面的人都没有再开门，留给夏炎的只有安静。
反倒是招惹了主卧里在睡觉的爹，他咚地一声打开了房门，双眼猩红暴怒地将硕大的拳头砸向了夏炎，“死东西！大半夜吵什么！！”
他还没挥下去，就已经被林夕手起刀落了。
“你没事吧？”傅子昂注意着夏炎脖子的掐痕，有些担忧地皱眉，“你妈妈她好像不太正常，她看上去……不像是很爱你的样子啊？”
夏炎顿住了敲门的动作，伸手抚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痕迹，困惑道：“妈妈当然是爱我的，这只是她爱我的证明，妈妈是不会杀死我的。”
傅子昂费解，有些看不懂夏炎了，“你管这叫……爱？”
“嗯。”夏炎点头，脸上浮现起微笑，“妈妈给我的疼痛就是爱，妈妈跟爸爸是不一样的，妈妈很温柔，不会杀死我的，妈妈爱我。”
作为在场唯一正常人的傅子昂倒吸了一口凉气，理解不能。
坏了，这人住精神病院不是没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