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说什么？”弘历的声音变得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阿箬唇边的笑意加深， 她目光一转，落在了坤宁宫的方向，“这一切，都是拜您眼中那位‘贤德无双’、‘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所赐！”
“皇后？”
富察琅嬅？
那个永远端庄持重、温和守礼的嫡妻？
怎么可能？！
“正是！”阿箬接下来的话斩断弘历最后一丝侥幸，“皇上可还记得，您与皇后娘娘大婚不久，当时还是宝亲王嫡福晋的皇后娘娘，曾‘恩赐’高贵妃和冷宫那位……一人一只赤金点翠嵌红宝的镯子？”
弘历的脑海中猛地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
阿箬，“那镯子说是赏赐也没错，不过赏得是终身不孕，因为那镯子里面填满了零陵香！”
“零陵香？”
“对！零陵香！”
“此物性寒阴毒，长期佩戴，能悄然损伤女子胞宫，令其终身不孕！而且此香用料巧妙更妙，若非专门针对此物探查，医术再高明的太医，也只会得出‘体质虚寒’、‘机缘未至’这样模棱两可的结论！”
“皇后娘娘这一手，做得何其高明！何其狠毒！不动声色，就绝了两位潜在威胁最大的对手的依靠！”
“皇后……”弘历喃喃道，似是还没有缓过神。
可阿箬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皇上以为，这就完了吗？”她轻笑一声，“还有您那位‘温婉可人’、‘一心只慕天颜’的玉氏贵女——嘉贵人呢！”
乾隆猛地看向她，眼神惊疑不定。
“她心里装的，从来就不是您这位大清天子！”阿箬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鄙夷，“她心心念念的，是她玉氏故国的那位王爷！她曲意承欢，百般邀宠，为的是什么？不过是盼着能怀上龙种，生下一位流淌着玉氏血脉的皇子！”
“她图谋的，是将来若有那么一日，她的儿子能登上大位！到那时，玉氏一脉，便能借着这层骨血联系，在大清的荫蔽下，享尽万世不竭的荣华富贵！皇上，您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借种的工具！一个能让她实现母国野心的阶梯罢了！”
“够了！！！”
弘历再也无法忍受！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猛地从龙椅上暴起！拿起桌上的砚台向下砸去。
“哐当——！！！”
砚台砸在香炉上发出巨大的响声，香炉盖也被砸飞，里面的香灰四溅开来，衬得殿内的人影忽明忽暗。
弘历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明黄的龙袍上沾染了点点灰烬，狼狈不堪，他看向底下的阿箬，声音带着斥责，“妖……妖言惑众！”
他不愿相信他的妃子带着别样的心思，不愿相信自己的魅力似乎失效，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癫狂，试图抓住最后一根名为“权威”的稻草，来维持最后的尊严，“朕……朕要杀了你！诛你九族！”
然而，这色厉内荏的咆哮，在满地狼藉的殿内，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阿箬甚至没有动一下，她只是微微抬起下巴，隔着飞舞的香灰，看向那位威严的帝王，随后她的唇角，缓缓地、缓缓地，向上弯起一个极致冰冷、极致嘲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