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几个小时后,警报再次响起。
不仅是外部传感链路,就连备用系统、内部维生系统,甚至是最底层的能量分配模块,都开始自动校准,朝着那个诡异的“婴儿呼吸频率”靠拢。
赫尔曼站在引擎室中央,看着那些闪烁着红色警示光的屏幕,感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他引以为傲的叛军舰队,那些坚不可摧的战争机器,此刻竟然像一群被催眠的木偶,随着一个新生儿的呼吸起舞。
他回到自己的指挥室,打开个人日志,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写下了一段充满困惑与震撼的文字:“我们……我们在护航一个正在苏醒的宇宙节拍器。”
写完这句,他停了下来,眼神深邃地看向窗外那片深邃的星空。
一个前所未有的疑问,像一颗宇宙尘埃,缓缓在他心底生根发芽:“如果她不是复制品……那我们又是什么?”
他合上日志,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这辈子遇到的所有离谱事儿,加起来都没今天这一件震撼。
他望向培育舱的方向,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空气中弥漫的那股令人窒息的沉重……
艾琳娜看着小满怀里的小生命,她的指尖轻触着舱体冰冷的屏幕。
上面,那串残缺的代码依旧在若隐若现地闪烁着,像是在低语着什么古老的秘密。
“小满,”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可能,真的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深夜,整个基地都陷入了一种让人背脊发凉的寂静,平时那些嗡嗡作响的能量脉冲,此刻都像被按了静音键。
小满靠在临时培育舱旁边,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儿,手还贴在冰凉的舱壁上。
突然,一声尖锐、带着电音的抽泣,划破了所有宁静。
小满的眼睛“唰”地一下睁开,心跳瞬间就像被开启了超载模式,鼓点乱套。
舱里的小家伙,她那个宇宙送来的“限量版惊喜”,竟然在剧烈地抽搐!
不是那种哼哼唧唧的撒娇,是那种全身都绷紧了的,近乎癫痫的抖动。
更让人傻眼的是,她那本来嫩生生的小身体,竟然开始发光!
那种光,不是普通的柔和,是带着银蓝色的,像液态星光一样,又有点炫酷又有点诡异。
“哇塞!”小满惊呼一声,心脏简直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
这孩子,是想把自己变成个宇宙牌荧光棒吗?!
没多想,小满本能地将手按上小家伙的胸口,一股温热瞬间从她的掌心蔓延开来。
“轰!”一声,不,那不是声音,那是大脑里的巨响!
小满感觉自己瞬间被“拉入”了某个诡异的空间,就像被黑客猛地强制登出了现实世界。
一片无垠的虚空,黑得能吞噬一切光线,深邃得让人想尖叫。
然后,她看到了——无数个“林小雨”!
我的天,这么多?!
她们就像无序的宇宙尘埃,在虚空中漂浮着。
有的脸上挂着无声的笑,那种空洞的喜悦看得人心里发毛;有的在哭,泪珠子像熔化的星辰,无声地砸落,透着一股能把宇宙都冻结的绝望。
更吓人的是,有一些……已经被那该死的紫焰彻底吞噬了,身形扭曲,仿佛在无声地尖叫,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场景,简直比她看过的任何恐怖全息电影都带劲,但真实得让人想吐。
一个身影,却异常清晰地转过身,她的眼睛,深邃得像两颗古老的蓝宝石,直勾勾地盯着小满。
那目光里,有历经沧桑的智慧,也有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别让他们把她关回去。”声音没有实体,却直接在小满的脑海里炸开,每一个字都像刻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哈——”小满猛地惊醒,像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大口喘着气。
刚才那些画面,像病毒一样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她低头一看,怀里的小婴儿已经不动了,也不哭了。
她安静得有点吓人。
然后,整个基地,“啪”地一声,彻底陷入黑暗!
所有的照明系统,所有的屏幕,瞬间罢工,就像被什么东西瞬间掐断了电源。
小满眯着眼,简直要骂人了:“搞什么鬼啊?!这是集体掉线了吗?!”
可头顶的星空,却依然清晰可见。
北极星旁边,那颗新命名的“LINxIAoYU”,此刻竟然在有节奏地明灭闪烁,就像在回应一场跨越维度的对话。
它和怀里小婴儿那轻微得几乎不可察觉的呼吸频率,竟然完美同步!
这简直是宇宙级联动,还是私人定制款。
就在这时,一道暗红色的波纹,就像宇宙深处的某种叹息,无声无息地划过天际。
没人察觉,甚至连感应系统都捕捉不到它的存在。
小满紧紧抱着小婴儿,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颗闪烁的星星。
“她们……在看着我们。”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仿佛自己也成了这场宇宙大戏里的一个小角色,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未知漩涡。
黑暗,像泼墨的宇宙,吞噬了神棺基地所有的光亮,只剩下头顶那片深邃的星海,和一颗顽皮地眨着眼的“林小雨”星。
小满抱着怀里安静得有点吓人的小婴儿,心跳还在“咚咚咚”地像擂鼓。
她那句“她们……在看着我们”,简直像被宇宙亲自盖了章,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宿命感。
然而,在距离这里不知道多少光年的一个废弃中继站里,空气却紧张得像拉满了弦的弓。
切尔茜,这位曾经揭露情感模板真相的深空网络破解者,此刻正蜷缩在一堆报废的线路板后面,她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跳舞,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她那双平时总是漫不经心的眼睛,现在却像是两颗扫描仪,紧盯着面前那块闪烁着代码的全息屏。
“呵,母碑系统,你还真是‘老当益壮’啊!”切尔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挑衅。
她正利用之前截获的语脉花残留信号,强行逆向接入母碑外围的防火墙。
这玩意儿简直比银河联盟最坚固的保险库还难搞,但对切尔茜来说,越难搞,她就越来劲儿。
数据流像湍急的河流在她眼前冲刷,她的神经绷得死紧,生怕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突然,一道加密协议闪过,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哟,这不是传说中的‘静默摇篮’吗?代号还挺诗意的,结果却是个大杀器,谁懂啊!”她轻声嘀咕着,手指飞速点击,试图解开那层层叠叠的加密。
当核心协议被撕开一道口子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被凝重取代。
这个“静默摇篮”,压根儿就不是什么一锤子买卖的摧毁计划。
母碑系统这个老狐狸,它的玩法更阴损,更釜底抽薪。
计划并非直接把那小婴儿给“格式化”了,而是要从宇宙的记忆深处,一点一点地“抹名”!
“我去!这操作简直了!”切尔茜猛地捶了一下旁边的废弃主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她的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系统的步骤:逐步删除所有记录“林小雨”的星图坐标、所有关于她的通讯日志,甚至,还有个体认知数据!
也就是说,它要让所有人渐渐遗忘,遗忘这个名字,遗忘这个人,直到……无人相信她曾存在过!
“这特么是物理清除加概念清除啊!比直接轰掉她还恶毒!”切尔茜的拳头捏得死死的,指关节发白。
她能想象到,当一个人连存在的痕迹都被抹除,那种虚无感该有多么恐怖。
她咬紧牙关,双手在键盘上狂舞,几乎是本能地将一段紧急预警包,以最快速度上传到了母碑外围网络的临时节点。
她还故意在数据包里,用最原始的二进制码,附上了一句话:“它们怕的不是她出生……是怕有人敢给她起名字。”
这段话,带着她对母碑系统满满的嘲讽,也带着对那个小生命不被承认的愤怒。
名字,是存在的第一个印记。
一旦名字被抹除,那个人,那个星辰,那个生命,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谁给星星起的名字?
谁又能决定一个生命的命名权?
这,就是母碑真正恐惧的东西吧。
与此同时,神棺基地。
小满,这个被宇宙选中的“天选打工人”,已经连续三晚被同一个梦境缠绕。
梦里,总是一片无垠的灰烬荒原,荒凉得寸草不生。
她的脚边,永远躺着一支融化了大半的蜡笔,颜色混杂,狼狈不堪。
每次她想弯腰去捡,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像一堵透明的墙,硬生生地把她推开。
那种无力感,让她在梦里都憋屈得想骂人。
“真是够了!”第四个夜晚,小满在床上翻了个身,眼珠子瞪得溜圆,她今晚死活都不闭眼了!
她要跟这支蜡笔杠上!
她就不信了,一个梦还能比她还犟?
她死死盯着那支被梦境扭曲的蜡笔,眼睛眨都不眨。
突然,她感觉颈间一直佩戴着的神棺吊坠,开始微微发烫,那种温暖,就像是被某种古老的力量缓缓唤醒。
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有一扇无形的门,在她脑海里“咔哒”一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