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的事迹我已经听说过了，”面前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他那绿豆般大小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我觉得小姐乃当今英雄也！”
面前的外面穿着一件不甚合适的衣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而脖颈处露出的里衣，更是油黑如墨，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清洗过了。
听说这人是长平侯家的小世子，只可惜，长平侯家的家业已经被这对父子俩挥霍一空，如今俨然成了一个破落户。
尽管如此，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尴尬，他仍然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不嫌弃小姐的出身，只要小姐能够叫我纳两房美妾就好。”
陈氏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她紧咬着牙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眼看着陈氏即将发火儿，程晚连忙插嘴道：“世子，您先回去吧，我军中还有要事处理。”
听到程晚的话，长平侯世子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缩了缩脖子，嘴里还嘟囔着：“不是说已经辞官了吗？不然我才不想娶呢，一个毁容的无盐女，有什么好的？”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陈氏则气得浑身发抖。
陈氏“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长平侯世子面前，怒视着他。她身上穿着一件华美的衣裳，衣料上绣着精美的百蝶迎春图，栩栩如生，仿佛那些蝴蝶随时都能飞起来一样。
长平侯世子的目光落在陈氏的衣裳上，好在他家里虽然破落，却也不是认不出好东西，立刻就认出了这是缂丝制成的，所谓“一两缂丝一两金”的说法，再对比自己身上借来的那身破衣烂衫，简直是天壤之别，他突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又见陈氏那怒目而视的样子，长平侯世子被吓得够呛，像只老鼠一样，灰溜溜地转身走了。
待他离去，陈氏还叹了一口气，对程晚说道：“皇上这是在苛责谁，瞧瞧这一个个的，单单貌丑就算了，想得还美。”
陈氏的话叫程晚笑出声来，她没想到陈氏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了，祖母，别气别气，反正您知道我的好就行了呗。”程晚挽着陈氏的手，撒娇说道。
陈氏无奈点了点程晚的额头，“祖母是心疼你，你这样的好姑娘，就算配神仙也使得，怎么皇上就发现不了呢。”
“既想要你帮他打仗，又不想给你皇后的位置。”
这是陈氏最无法理解的，以程晚的家世能力，明明是最合适做皇后的，就算是容貌有伤又如何，简单装点不也一样好看吗？
陈氏看着程晚的脸，看了又看，最终说道：“晚晚，祖母想通了，你就不合适嫁给那些个凡夫俗子，就合适当皇后。”
程晚但笑不语，皇后吗？也许吧。
也无怪陈氏这么生气，实在是最近来求亲的，是没有一个看的上眼的，就算陈氏急着要将程晚嫁出去，可是也得是个好人家吧。
不然的话，陈氏愿意养程晚一辈子。
说了半晌，陈氏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问道：“晚儿，你说要辞官的，去了没有？”
“嗯，等会儿去，让他看见孙女出嫁的决心。”
此时的皇上正沾沾自喜着一定会将程晚的婚事捣毁，让她明白，她的未来，只能属于战场，而非后宅。
至于未来真要嫁，他给一个妃位也就顶天了。
他心情很好的用过午膳，正接见新科的几位举子，当然，只有状元榜眼和探花，就听见小太监来报，说程晚过来了。
“程都尉？让她进来吧。”皇上淡淡吩咐着。
接着，就有小太监带着程晚走进来。
此时的程晚，身上并没有穿先帝赐给她的朝服，而是着一件女子穿的常服，随着她慢慢地走近，脸上的伤疤变得显眼，只是如今身上的气质逼人，那伤疤也为她增添几许风情。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程晚用女子的礼节恭敬行礼。
见她如此，皇上心头一沉，暗叫不好。
那三位举子已经退到一边，看着这位传奇的女将军，投以好奇敬佩或者鄙夷的目光。
“程都尉怎么这个时候来朝了，不是正在休假吗？”皇上目光灼灼开口。
程晚并不看他，将朝服从背上解开，双手呈上，道：“皇上，民女来辞官。”
皇上的手顿了顿，“辞官？程都尉未来一片光明，怎么想着要辞官？”
他没想过在这当口，明显找不到合适夫婿的程晚，竟敢辞官。
只听得程晚开口说道：“皇上圣明，民女的祖父父亲已经战死沙场，兄长有疾，祖母如今年岁已高，只盼着民女早日成亲生子，民女为圆祖母心意，只能辞官。”
她一边说，一边毫不畏惧地看着皇上，那眼睛，亮得吓人。
这理由，一时间让皇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也不能难着一位满门忠烈的女子孝敬祖母，这于他的名声有伤。
可夷族的脚步已经快要踏过边疆，届时，这江山将要变天，况且如今朝中能用的人实在是没有，前些日子，他试探武安侯那老匹夫，那老匹夫竟然直接装疯卖傻。
唯有程晚，唯有程家用血泪浇灌出来的女儿，才能够抵挡住外族的进兵。
这个时候，她竟然要辞官嫁人，这如何可以。
若是娶她为妃，那就更不行，因为她太重要的，到时候天下人都要取笑他，帮他守住了江山，却也只能为妃。
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自己请兵，届时再回来，若是实在嫁不出去，他再让她为妃，是最好的。
“可是程都尉，如今边疆战事吃紧，能够让你休息这么长日子，已经算是朕开恩了，你如何能够辞官？”他刁难着。
程晚也毫不畏惧，“皇上，我朝人才济济，哪里就少了一个民女，可是祖母没有民女，怕是无法终于年，民女愿意用所有战功，换民女辞官回家孝敬祖母。”
见她决心已定，皇上才缓和了语气，笑着说道：“程都尉的夫婿都没有选好吧，还是早些官复原职吧。”
“皇上，臣愿意娶程都尉为妻。”
原本皇上以为这理由已经无懈可击，可紧跟着一旁的探花郎就忍不住站了出来求娶程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