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池和殷昭回到妖川阁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没多久，闲置许久没用的玉妖令忽然亮了起来。
原来是百里狩找谢砚池有事。
“我很快回来。”
谢砚池在殷昭的强烈要求下又亲了亲殷昭的脸颊，然后就开门出去了。
百里狩说想让他见个小妖怪。
……
在见到那个小妖怪的时候，谢砚池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他即将知道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那个小妖怪他曾经是见过的。
只见那容貌清丽的宫装少女正坐在紫檀盒上，她在妖川阁修养了三年，神魂受的那些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一见谢砚池来了，她顿时眼睛一亮。
这正是谢砚池最开始净化的那只篦妖。
少女先是向他行了个礼，然后喊了他一声“少主”，这倒是给谢砚池整不会了。
百里狩的面色有些严肃：“最初见你的时候，我并不知你和她之间的渊源，还是这几日她亲口告诉我，我才知晓。关于你身世的那些事情，你很有必要了解一下。”
谢砚池：“？我不是我师父从人界捡回去的孤儿吗？”
难不成他其实是人间落难的皇子？或者是某位修真界大佬流落在外的子嗣？
在那一瞬间，无数离谱的猜想从他脑海中闪过。
“跟我来。”
百里狩站在墙边按下了一处开关，墙面打开，露出了一条幽深狭窄的通道。
谢砚池跟着百里狩和篦妖少女走了进去。
通道通往的是一处展厅，四处都摆满了镜子，最中央那面古镜更是大到令人难以想象。
几乎是在他们进入展厅的一瞬间，古镜中央一抹红光闪过。
百里狩站在古镜前，叹了一口气。
“妖川阁的历史其实并不久远，也就成立了二十多年。
初代阁主并不是我们百里家的人，只是后来见我们百里一族在操纵妖灵一方面特别有天赋才选了我们接手。
最初建立妖川阁的是出生自剑道世家的御妖师谢弦音。她凭一己之力降伏了在人界皇宫中为非作歹的上古镜妖。
那镜妖——就是我身边这面。最初建立妖川阁，就是为了镇压住它。
在将阁主之位传给我父亲之后，她就销声匿迹了。意外得知她已逝去的消息，是我在人间找到与她结过契的篦妖的时候。
而你眼前的小妖怪就是他们谢家祖传宝物的妖灵。现在这小妖怪叫你少主，你应当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吧。”
谢砚池听完都不敢动弹了。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百里狩是什么意思。
“不是，你们怎么能确定，我是谢家后人？总不能因为我姓谢吧？”
篦妖少女坚定道：“我曾经和主人约定过，会守护您直到您不再需要我。
在您出生的时候，我就和您缔结过血契，我不会认错人的。
若不是在被您唤醒后需要休养神魂，我早就去找您了。”
谢砚池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说实话，现在忽然知道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世，他的心情还挺复杂的。
“那我作为谢家后人，有什么要尽的义务吗？”
百里狩笑了笑：“别紧张，如今的谢家并没有什么重担需要你来扛，我们只是觉得你有知晓自己身世的权力。而且寻找你的下落，也是这小妖怪的职责与使命。”
篦妖少女笑了笑：“阁主说的对，寻找你跟随你，是我和主人之间的约定，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不是说了，我的守护，终止于您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如果您愿意回到谢家，我将会拼尽全力辅佐您。”
谢砚池慌忙摆手：“不不不，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既然谢家不是那么需要我 ，我也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我也不想束缚你的自由，你不是说我们之前结过血契？现在可以解开了。”
百里狩看着篦妖少女笑道：“小妖怪，恭喜你重获自由。”
……
从百里狩那出来时，谢砚池感觉身轻似燕。
耳畔响起黑衣少年的声音：【我还真是头一回搞清楚自己的身世。】
【被吓了一跳吧哈哈。】
【对了，召唤魔灵那事你想的怎么样了，还有三天不到，那月渊花就要腐败了。】
谢砚池原本轻松的心情顿时就变得沉重了起来。
【别吵，我回去再翻翻书，要是跟殷怀景一样搞砸了，我不就彻底走不了了。不过话说，那天道，会不会追到这里来杀你啊。】
【说不准，所以要动作快点啊。】
是夜——
谢砚池看殷昭睡了，便从芥子珠里拿出了那本魔书和月渊花。
他点了一盏很暗的灵火灯，勉强能看清书上的小字。
书上居然又出现了新的内容。
【已经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身体很难受，我应该马上就要死了吧。
今天找了魔巫，我这才知道，我和我的孩子，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
果然，和魔灵做交易，去做些逆天改命的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
等明日去魔晶矿找完心形的魔晶石，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最后的条件很残忍呢。
我是在为小池许愿，所以要用小池亲近之人的心脏或是神魂……哎，没办法了。】
看到这里，谢砚池忽然就知道殷怀景为什么会失败了。
因为殷怀景没有亲近之人。
他又继续往下看，目光不由愣住。
【希望从今往后，你将不再遭受病痛的折磨。
再见小池，我永远爱你。】
谢砚池翻过下一面，看见后面还夹着一封书信。
打开看了两行，他的手就开始颤抖了起来。
【弦音，我给孩子想好名字了，你说，就叫砚池如何？】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写书的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母亲？
百里狩和篦妖少女说的那些话在和他看到的这些文字结合起来后，他终于彻彻底底地弄清楚了他的身世。
谢砚池手一松，手中的书就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原本昏暗的室内全亮了起来，殷昭走到他身后，有些困倦地从后面抱住他。
“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砚池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脑袋乱糟糟的。
脑海里一会儿闪过他的身世，一会儿闪过离开这里的方法，一会儿闪过召唤魔灵所需要的最后一件东西。
他忽然有些绝望。
走不了了。
亲近之人的心脏或是魂魄……他做不到。
他不可能把殷昭或者谢明玉给杀了来让自己回去的，他最开始想要的就是带着妹妹和殷昭一起回去啊！
殷昭捧着他的脸非常认真地道：“哥哥，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跟我说啊，别一直憋在心里。”
谢砚池沉默半晌，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小昭，我之前不是说过，等从秘境里出来，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吗？”
殷昭愣住了。
“我现在就告诉你吧。”
“好啊。”殷昭忽然将谢砚池拥入怀中，轻轻道，“我很开心，终于拥有了听哥哥秘密的资格。”
……
这场谈话进行了很久，谢砚池几乎和殷昭坦白了所有，除了召唤魔灵那件事情。
如果他注定无法回去的话，那还不如不要提。
让他感到无比意外的是，殷昭接受了他所说的一切。
坦白的最后，殷昭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在他耳边轻轻道——
“无论你来自哪里，我都会永远爱你。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所以如果哥哥要走的话，能不能也带上我？”
谢砚池从殷昭的怀抱中起身，他定定地看着那双真挚的漂亮眼睛，声音略微嘶哑。
“好。”
如果真的能走的话，一定会带上殷昭的。
可惜——
算了，明天还是去找小玉说一说吧，希望她不要太过难过。
“哥哥累了的话，就休息吧。”
“嗯。”
室内很快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谢砚池抱着殷昭逐渐沉沉睡去。
黑暗中——
黑衣少年的神魂看着地上那朵发着幽微紫光的月渊花看了一会，然后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