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座。午夜梦回夜店。
隔天晚上八点，林决明带着武藤光子来赴约。
有个男服务生认得林决明，主动上前询问。
“我是来找真姬的。我们事先有约。”
“哦，我知道了。确实，真姬小姐跟我交代过了，两位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找她。”
跟着服务员来到走廊的会客区，服务员让他们等一下，然后去其他包厢叫人。
很快，真姬就过来了。
她穿着肉粉色的连衣裙，上边镶嵌着无数金色的鳞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大林先生，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这么精神啊。啊，还有武藤小姐，晚上好！”
真姬笑脸相迎，无论是声调还是表情，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过于造作，也不会显得敷衍。
这就是头牌女公关才有的会客技巧，这种技巧肯定是千锤百炼才造就的。
这也是林决明最欣赏真姬的地方。
武藤光子只是点一下头，没有出声，两眼一直警惕地观察周围。
“几天不见，真姬小姐也还是那么漂亮。”林决明随口说道，“今晚似乎格外光彩照人。”
“哈哈，哪有这种事，不是跟平时一样嘛，大林先生真是会说话。”
“今天有什么安排？”
“哦，真田先生已经提前半个小时来了，在包厢里等候。不知道大林先生打算……”
“那带我去见他吧。我也不想拖拖拉拉的。”
“好，请跟我来！”
真姬把林决明和武藤光子带入一个小包厢。
里边坐着一个戴着近视眼镜，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明明是来夜店，却穿着一身西服，搞得好像来上班的一样。
武藤光子对双方做了介绍。
真田理数打量着林决明，道：“真姬小姐说认识一位年轻的针灸师，我一向不认为年轻人有什么太大本事，也是本着对真姬小姐的信任，所以才愿意试一试。没想到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啊。没超过三十岁吧？那行医经验不会太多吧？”
林决明明显听出了一种轻蔑的味道。
日本人排资论辈的习惯很严重，无论什么行业，看到年轻人就认为不靠谱。
“真田先生年纪也不大吧，最多也就四十岁，已经工作二十年了吗？”林决明反问。
真姬察觉到情况不对，赶紧打圆场：“真田先生，大林先生的医术的肯定没问题的，不然我也不会给你推荐了。请放心吧。两位请坐下慢慢聊！”
接着，她拿起一瓶酒，开始倒酒。
“我们先喝一杯吧。这瓶烧酒，我请客！”
三人干杯后，气氛才稍微缓和下来。
林决明问道：“听说真田先生是动画片导演，不知道拍的是什么题材的动画片，我有点兴趣想知道呢。”
真田理数含笑道：“就是那种宅男向的作品，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宅男向的作品？能不能举个例子，说不定我看过呢。”
“呃，那什么《少年魔王和美少女奴隶召唤术》，最近上映的。”
林决明完全没听过，来了日本这个动漫大国，却一直没闲情雅致关注日本本土新出的动漫。
“听上去好像是穿越异世界开后宫的类型啊。真田先生很擅长拍这种作品？“
“差不多吧。也不能说擅长，只是现在就流行这种题材。对了，这些和治病没关系吧，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多？”
“当然有关系。真姬小姐不是说你的症状是眼肌痉挛嘛，那一般和工作有一定的关系，互相影响。”
“我平时一天工作十五小时，确实经常对着电脑，不过眼睛一直没这毛病，最近才出现的。在审核最终画面的时候，是要一帧一帧看的，眼肌痉挛让我没办法看清楚每个细节。影响很大。我试着休息了一天，却也没什么好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
“你一周工作几天？”
“七天，除了特殊节假日，是不能休息的。”
“原来拍动画这么卷。”
“大林先生，听说你收费很高，一次性要五百万……我也很好奇，是什么自信让你敢收这么贵的治疗费。”
“真田先生觉得贵？”
“五百万是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不是个小数目。对我来说，也差不多是四分之一的年收入了。当然，要是彻底治好，那还是值得的。请问需要多少次能治好？五百万是总的治疗费，还是每次的治疗费？”
原来这真田理数并不是土豪，不过，既然来了，林决明可不会空手而归。
“当然是包治好的价格，一般来说，两三次就可以治好。”
“看来大林先生你很经验？”
“哦，多多少少，这小问题还是能解决的。”
“只是小问题？我去医院看过，说目前没什么有效的治疗手段，让我注意休息和热敷眼周。”
“这是当然的。医院要是什么病都会治而且能治好的话，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病人了。”
真姬插话道：“大林先生这话听着很狂妄，可是细想好像又有几分道理。在没认识大林先生之前，我其实也不认为针灸能治病的。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西姐的儿子目前也在接受大林先生的治疗，听说症状也有好转呢。”
“真姬小姐，过奖了，其实治病这种也看缘分，缘分到了，碰到合适的医生，这病一下子就治好了，碰不到，那可能就要背着这个病过一辈子。”
林决明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真田理数。
一切都在不言中。
“好吧，那现在就开始给我治疗吧，钱我已经带了，只要有效果，我一定双手奉上！”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真姬作势要起身。
“唉，真姬小姐，你留下。”林决明按住了真姬的肩膀。
“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吗？请尽管说。”
“真姬小姐坐在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真姬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好！我知道了。”
接着，林决明给武藤光子使了个眼色，并且打手势。
武藤光子马上打开器皿包，取出对应的毫针。
“真田先生，你在干什么？”林决明问道。
真田理数正在脱领带。
“不是要开始治疗了吗？”
“是要开始治疗了，不过不用脱衣服。”
“不用脱衣服？”
“是的，主要扎眼睛周围和脚上的穴位，脱袜子脱鞋子倒是有必要。”
真田理数一脸疑惑，不过还是照做了。
林决明很快给真田理数扎了鱼腰穴、攒竹穴和太阳穴，然后又扎了申脉穴和照海穴。
“差不多了，等待二十分钟就可以拔针。”
“可以问个问题吗？”
“可以。”
“为什么要扎脚？我脚没什么问题啊。”
“因为开关在哪里。”
“开关？”
林决明抬手指着上边：“你看，灯装在天花板上，但灯的开关不会也装在天花板上，而往往装在门口，不是嘛？”
真姬大为捧场说：“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啊。”
“真姬小姐，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让真田先生留下休息吧，过一会儿我再回来看看。真田先生，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请便吧，我就待着。二十分钟就结束了对吗？”
“你要是想留针更久一点也没关系。”
之后，林决明就带上武藤光子，和真姬一起出去了。
这时，穿着紫色和服的西姐找过来。
“大林先生，晚上好啊！不好意思，招待不周。”
“没事没事，我这次是来办事的，不是来玩的。”
“哦，真姬之前有跟我说提过。对了，真姬，几位熟客都在等你，你能不能过去看看，他们等很久了……”
真姬看着林决明，问道：“大林先生，你说呢？”
“什么我说，你又不是我的人，你有事你就先走吧，我在外边坐坐。”
“那大林先生先生为什么不在包厢里坐？”
“我对男的没兴趣啊。没必要和真田待一起。”
“哈哈，那我得去工作。回头见。”
等真姬走后，西姐凑上来说道：“大林先生，听说你前阵子去旅游了，联系不上你。我儿子的治疗……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出诊，过去他那边。他说前两次治疗有点效果，但是最近好像又……又回到以前了。”
“我最近比较忙，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就不出诊了，让你儿子过来针灸馆复诊吧。我那边有单独的治疗室。”
“这样嘛……好的，我会带他去的。大林先生，走廊比较吵，我给你们安排个包厢吧，酒水我请客。”
“不用，我就坐会客区。”
“那好，请自便。失陪，我也要去照顾其他客人了。”
西姐人走了，但叫人端来了一瓶酒和几瓶饮料。
林决明这个时间，和往常一样，都是用来处理手机信息的。
片刻，有几个人从走廊经过。
“咦，你这家伙，是上次那个在餐厅的……是你吧？阿西吧！”
林决明听到这带口音的日语，也一下子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抬头一看。
三个年轻男子，站在最前边的是一个梳着油头，身材瘦高，三角脸的家伙。
他也瞬间就记起来了，这家伙就是上次在西餐厅遇到那对韩国情侣之中的男人。
“这世界真小啊。”韩国男子咧嘴笑道。
“不，是东京真小。”林决明回道，“阿西吧先生，别来无恙啊。”
“喂，不要乱叫，我上次有跟你介绍过我名字的！我姓朴！”
“谁会记得一个路人甲的名字。行了，招呼打过了，你可以走了。”
朴先生却不依不饶：“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这种地方是你能来的吗？没钱进包厢，在走廊会客区蹭酒喝，真是丢人，没钱的话，我可以请你啊！”
朴先生给旁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掏出钱包，将一叠钱丢到林决明脚前的地毯上。
“这些够不够？”
林决明看向武藤光子，问道：“光子，你有多久没干过活了？”
武藤光子表情淡然，用力点一下头：“我明白了，boss。”
朴先生一脸懵圈，这是要让那个女仆去捡钱的意思吗？
下一秒，武藤光子从沙发上弹起来，踩着茶几猛地扑向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