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眼角还挂着泪珠，鼻尖通红，跟林京北说道：“阿北，这是你三伯。”
林京北虽然想不通，还是乖乖喊了人。
瞧了他爹一眼，期待从他眼里得到些答案，谁知宋忱全身心都在媳妇和小舅子身上了，根本没接收到儿子的眼神信号。
林京北这波波属于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林诚含笑，脸颊两边瘦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颧骨高高凸起，头发黑白掺半。
但笑容始终和煦温暖。
“小北，过来我看看。”
林京北只觉得这个三伯好瘦，而且为什么会跟妈妈之前一样。
他走过去，因为个子太高，林诚又是坐着轮椅只能仰头看着他。
随后顺势蹲下来，跟林鹿并排。
林诚抚了抚他的头发：“跟你爸妈长得很像。”
先前，从林鹿她们这里寄过去的照片冯蘅都给他看了。
那几乎完全丧失的求生意志，在最后一刻被唤回了。
妹妹醒了，父母健在，外甥懂事，他才觉得自己的罪孽减轻了些。
林京北想问他这个三伯是不是奶奶的小儿子，他那个亲亲的三伯，但这个场合问出来似乎不怎么礼貌，只能闷在心里了，不过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偏了。
宋忱：“他鼻子长得比较像小哥。”
其实是林鹿一家子的鼻子全都是一个形状，精致挺拔，连着山根，给整张脸增加了英气感。
林诚：“可能是外甥像舅舅吧。”
其实按理来说林京北应该是叫舅舅的，但他们家情况比较复杂，所以这个情况下，林京北对两边的称呼都是一样的。
顾云：“好了，这么大喜的日子都开心些，别哭了。”
很难想象他平时那么一个冷淡的人，嘴里能说出这种话。
林鹿刚才把带过来的月饼放在了桌上，她站起来走过去打开装月饼的食盒，然后拿到林诚面前:“小哥，你尝尝，这是妈做的。”
“顾大哥也尝尝，我妈特意去点心房学做的，做了一个上午呢。”
林诚和顾云一人拿了一块，一个眼含热泪舍不得咽下，一个吃得满脸开心。
顾云奢甜，李香莲在里面放了很多糖，他赞道:“阿姨手艺不错。”
林鹿：“小哥，顾大哥，还有很多呢，你们吃几块些，要是喜欢，回去我让我妈多做些。”
顾云这才注意到：“阿姨怎么没一起来？”
他不是邀请了一家子吗。
林诚也看向林鹿。
她说：“总来你这边吃饭她觉得不好意思，就自己在家吃了，小哥的事我还没告诉他们。”
林诚：“先别告诉吧。”
林鹿点头。
不知道那个疯女人啥时候才能放人。
看到哥哥这个模样，林鹿很心疼，她很明白不能站起来，不能行走是什么滋味。
“小哥，沪市这边有一个老中医扎针很厉害，我带你去找他给你扎针好不好，我的腿就是在他那治好的。”
就算不能痊愈，但至少也是站起来，能走，能动，能感受到希望。
林诚还是摇头：“先别吧。”
耳朵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脸色微微变了一瞬，他道：“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么突然？林鹿以为还能跟他吃上一顿饭呢。
顾云轻轻敲了下桌子，门外走进来一个魁梧的男人，他站到林诚背后。
林诚宽慰妹妹：“别担心，我们还能再见面的，我现在很好。”
林鹿不舍:“大概什么时间呢？”
她想跟小哥团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说两句话就要退场。
人性就是贪心的。
没消息的时候想着要是能跟他打一个电话就好了，终于打上电话了之后就会渴望着见面，等见了面之后又还想着永远在一起。
愿望哪能那么容易就实现呢。
人生总有那么多的千姿百态，磨难苦楚。
林鹿抓起他的手，体内升起了一种笨拙的，鲁莽的勇气，“小哥，要不我带你回家吧，我们回清水镇，我们一家天天在一起，我们……”
林诚轻轻扒开她的手，声音温和：“我会努力的。”
努力跟爸妈还有他们一起团聚。
林鹿不知道下一次啥时候才能再见上他一面，也担心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了。
幼稚地说：“小哥，你是在怕她吗，我保护你好不好，我们回家，回了清水镇，她就再也不敢做什么了。”
宋忱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脆弱且执拗。
林诚像小时候一样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的胸口:“相信哥哥好不好，我会处理好的。”
回到清水镇他们确实可以过上比较安稳的生活，但那种像老鼠一样只能躲在下水道里的生活，林诚怎么忍心让自己最亲爱的家人经历呢。
七年前自己就害过她一次，林诚怎么忍心因为自己妹妹再遭受一遍磨难。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林诚了，那个跟妈妈保证会带好妹妹的小男孩。
……
小哥就这么走了。
似乎有人来接他。
林鹿忍不住问顾云：“是不是那个女人来了，为什么不可以跟我们走。”
这波属于无理取闹了。
顾云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双腿随意交叠：“这是林诚自己的事，你要是想知道应该去问他。”
好吧，胡搅蛮缠也只会伤了彼此的情分。
林京北终于能开口问了:“爸妈，这个三伯是那个三伯吗？”
这话问的无厘头，林鹿和宋忱却听懂了。
“是，是妈妈的亲哥哥，是你爷爷奶奶的儿子。”
林京北是知道家里的事的，有些不解：“可是，三伯不是因为救了爸爸......”
林鹿：“他又被人救了。”
林京北更想不通了：“那这么多年了三伯为什么不回家。”
宋忱：“这个事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以后再告诉你吧，你只要记住别把事情抖给你爷爷奶奶知道就行了。”
林京北细细想来，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他们要自己在师父这打探的消息就是关于三伯的？
那次师父说他很好，所以说的就是三伯？
林京北小脑瓜子转个不停，回他爹道：“知道了。“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林鹿把李香莲做的月饼全给小哥带着了，这会儿才意识到这月饼似乎是拿来给顾云吃的，颇有些不好意思思：“那个，顾哥，我妈会做很多点心，你爱吃以后我让阿北经常给你送过来。”
顾云：“那敢情好。”
林京北：怎么感觉后背有些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