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夕，堆积如山的工作文件几乎要将我的工位淹没。短短三天内，我的工作量呈指数级增长，连一向不问缘由的吴主任都忍不住皱眉，特意找云悯谈了话。
谈话的结果不得而知，只是我的工作量依旧岿然不动。不过这正合我意——我必须在这几天内，把元旦期间所有的工作提前清零。
又是一天高强度工作结束，我再也抵不住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就这么趴在办公桌上进行简单的休整。
此时距离元旦还有最后一天，而我手上的工作却还有很多。回想着那晚张韵瑶伤心的眼神，我挣扎着从桌面上抬起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随后伸手朝身边的文件抓去。
这时，云悯的手摁了上来，她看着我这萎靡的状态轻叹口气：“休息一下吧，没有好的状态，剩下的这些你也没办法快速高质量完成。”
“好。”我收回手，又揉了揉太阳穴，“我先去透口气，等会儿回来关灯。”
推开门，十二月凛冽的风迎面扑来。我倚在行政楼的栏杆处，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学生们追逐打闹的身影在走廊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欢笑声被晚风揉碎了送到耳边。
不知何时，记忆中的高中同学面孔开始褪色。拼命回想，却只能捕捉到几个模糊的剪影。而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细节，如今就像被雨水打湿的水彩画，渐渐晕染成一片。
“看着那群小崽子，想到自己读高中的时候了？”
我循声望向靠在身边栏杆处的云悯，点了点头：“是啊，十六年求学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居然不是自由的大学，而是充满‘拘束’的高中。”
“这才是正常情况，若把大学当成人生的高光时刻，毕业后就会像突然被移出温室的花——社会的第一场寒流就能要了命。”
闻言，我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看着不远处的学生。
云悯说的不错，高中的团结很大部分来自大家没有利益冲突，只有纯粹的较量；反观大学，小到班干部，大到奖学金......
“云姐，”我强迫自己转向现实问题，转而问道：“最后那十二份文件处理完，元旦的工作就算彻底收尾了吧？”
“理论上是的，”她想了想，随后看了看手机，“但你是单方面提前进度，和其他部门存在不少信息差，后续会不会引发连锁反应，现在谁都说不好。”
看着我低垂下头的模样，她接着道：“这没有办法，你是主要负责这一块的人，然后又是因为你的个人原因导致提前，其余部门不弹劾你都不错了，怎么可能会迁就你。”
“我明白，”我苦笑着，“云姐，我先回去工作了，会尽我最大能力减少出现问题的概率。”
“嗯。”
......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这个点早已没有公交和地铁，不过好在有已经辞职的陈子言来接我。
上了车，他皱着眉头问道：“值得吗，就为了一个女人，然后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头抵着窗户，感受着玻璃上的凉意：“如果那女人是墨染，我相信你也会这样。”
“可是......”
我当然知道陈子言打算说些什么，于是直接打断道：“我后面想了想，在感情这方面我太过于优柔寡断，想要又怕失去，但这世界上鱼和熊掌兼得的情况少之又少，所以我决定不想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
“就算注定没结果？就算最后还是重蹈覆辙？”陈子言依旧不死心问道，“洛辰，我和你说句实话，我真不知道那模特哪里好了，当年你和倪总住一起时我都没这么担心过，你是不是中邪了？”
“倪总......”我低喃着，“那你说，先不论我和她的感情有没有到那一步，就从实际来说，你认为她会放弃维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不能涉及公司那种级别的生意。”
“张韵瑶再怎么说也只是模特，无非就是一份说明报告，再不济也能换一份其他工作。”
陈子言看着我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的表情，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闭上。我心里明白他是不愿意见我这副模样，可入局的是我，不是他。
将我送到小区楼下，正当我想要离开时，他再一次叫住我：“我知道没办法劝你，要真走到那一步，我会尽全力去联系人。”
“谢了，回来请你吃饭。”
“不要是拼好饭就行。”
......
次日，我一大早来到办公室开始向最后的工作发起进攻。但正如云悯所言，个人原因几乎不值得同情。忙完日常工作后留给我的时间也只剩下短短的六小时。
但命运总算给了我一丝怜悯。最后两份文件安静地躺在桌角，而夏安妮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我的工位旁，正低头翻阅着其中一份。
三小时后，在夏安妮的协助下工作尽数完成。活动了下筋骨，我问道：“真的是麻烦你了，等下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宵夜，我请客。”
她眼神上下打量了我，随后摇摇头拒绝：“算了，请我吃饭的事情等你回来再说吧。”
说着，她又用不知名的眼神看着我：“你说你，为了一个八字没一撇的女人，搞得整个学校都知道校办有你这样感情用事的人，要不是云姐在各部门周旋，你以为那些加急报表会这么顺利批下来？”
我自知这是我自己的原因，所以低头接受夏安妮的批评。在这两分钟内她不断数落我这些天违规的行为，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才知道，之所以那么顺利都是因为‘铁面无私’的云悯一直在暗中斡旋。
“小夏？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早就回去了吗？”就在这时云悯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目光在我和夏安妮之间来回扫视，“你们这是？”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云姐，从今往后我就是您忠诚的手下，您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打住！”她一脸嫌弃地推开我，“谁想帮你了，只是不想元旦节的时候其他部门一直骂我们办公室而已。”
说着，她一把拉起夏安妮转身离开：“记得关灯，不然拿你的假条来补电费。”
“收到！”
收拾好办公室后，我立马给张韵瑶打去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我兴奋道：“我明天就能去上海了，批三天假期给我。”
“真的吗，爱死你了，”这时，她才注意到我的疲态，脸上瞬间挂上一抹心疼，“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过吧。”
我没回话，而是继续道：“看了下票，大约十一点左右能到虹桥机场。”
“好......”张韵瑶抿了抿嘴，进一步贴近手机，轻哼着，“我明天去机场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
“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