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一大圈，林小满回了作坊。
才跨过门槛石，便看到角落里蹲着的林老太。
破天荒的，林小满心里咯噔一下，出啥事了？
“阿奶，你咋来了。”
“小满，你可回来了。”林老太布满皱纹的黑脸上堆满了笑，刻意摆出来的笑容，显得有点不自然。
“你二婶在你这里做短工，没给你添乱吧？”
林小满疑惑地看了眼林老太，难不成阿奶是觉得她只让二婶做短工不公平？替三婶游说来了？
“没，二婶干的好好地。”
“没给你添乱就行，老二家的懒货干活拖拖拉拉的，不爽利。”林老太拉着林小满继续絮絮叨叨，王春秀的脸已经灰如黑炭了，咬着牙隐忍不发。
林小满见状，忙把林老太拉出作坊。
林老太依旧絮絮叨叨个没完，“小满啊，你二婶做事还不如我这个老婆子动作快。”
听到这，林小满再不明白阿奶的意思，那真成二傻子了。
“小满啊，别看我老了......”
“阿奶，你也想来做短工？”
林小满冷不丁开口，把林老太后面的话给打回去了。
面对林小满，林老太竟觉得有点犯怵。
小满这孩子，还真有点生意人的架子了。
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林老太干脆直愣愣地开口：“是啊，在家闲着也是和你阿爷拌嘴，还有你那懒货三婶，一天不骂我就闲不下来，最后惹来一身骚。现在想想，不如来赚点工钱。”
林老太心里有点忐忑。
做短工的没她这种年纪的，都是小媳妇、姑娘家，不像她，都快五十了。
“小满啊，我这把岁数了，能来不？”
“能是能......就是......”
林小满看了眼林老太，把她急的，“就是啥？”
“您是我阿奶，在我这边做短工，我怕其他人碍于你是我阿奶怕你，做什么事都畏手畏脚的。”
“哎呀，小满啊，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仗着是自家人说三道四。”
为了做短工，林老太豁出去了，“小满啊，你看这样行吧，你让我试试，要是我倚老卖老，我就不干了。”
见林小满依旧犹豫，林老太看见林达媳妇，二话不说把她拉过来，“小满，你看，我还找了个见证，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婶子，你这是做啥呢？拉拉扯扯的，我还得去干活。”
“林达家的，不差这么点功夫。”林老太快刀斩乱麻，“我想来作坊干短工，小满怕我仗着她长辈的身份在作坊倚老卖老影响其他短工，你给我做个见证。”
林达媳妇吃惊道：“婶子，您咋想的，你家老三做夫子做的好好的，咋就想来做短工了。”
“这不闲不住啊，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找小满。”
里头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探出头来。
林老太干脆豁出去了，“当着大家的面，老婆子我直话直说了。我想来作坊干短工，大家放心，我跟大家一样，都是干活的，绝对不仗着小满阿奶的身份倚老卖老。”
“阿奶，您别折煞我了。”林小满劝道：“我不过犹豫一会，您就连见证都做好了。可见您动作麻利，速度不减当年！”
林老太被围着做了见证，本觉得不自在。
恰好林小满的话给了她台阶下，心里又爽快了。
“林婆子，你可别反悔啊，咱都听到了。”
“对，婶子，你可别对我们指来指去，都是干活的。”
林老太笑道：“放心吧，放心吧。”
说完，又小心问林小满：“小满，那我能来吗？”
林小满点头，“阿奶，明日一早来。”
“那感情好，你们管自己去忙吧，今天我便在这里边看边学。”
林小满想，幸好她早做准备，和林春花商量了对策。
不怪她联合外人，毕竟阿奶那种性子，不得不防啊！
在上林村一众媳妇中，还有谁比春花娘更适合做这个中间的见证人。
在她看来，林大柱已经在培养林达，上林村下一任里正，十有八九就是他。
林小满和林达媳妇对视一眼。
林达媳妇正要往里头走，便看到作坊外的竹栏杆被人一脚踢开。
“小满，不好了不好了！”
“小满，你爹娘呢？”
林庄冲进作坊，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林小满见状忙跑上前问：“庄二叔，出啥事了？”
“林贵叔、林贵叔......”林庄喘着气，话都说不利索。
“老头子啊咋啦？”林老太冲出来，连声问：“快说啊，老头子咋啦！”
林庄想起田地里那一幕，以及阿爹和几个叔伯说林贵得了失心疯的话，顾不上歇息，“婶子，你快去田里看看，林贵叔得失心疯了！”
林老太一听还了得。
不管不顾往田里跑。
“老头子啊——”
“婶子，你慢点！”林庄才歇了一会，又追上去。
别到时候林贵叔还没好，婶子又倒下了。
林小满刚要追上去细问，林庄便已经跑出一大截。
林小满只好和几个相熟的邻里跟着林庄的方向往田里跑。
乌央乌央的一大帮人。
正值农忙时节，上林村家家户户一早出动。
犁地、插秧、放水......
此时田里站满了人。
林贵戴了顶草帽，无语望天。
等听到老婆子那熟悉的叫唤声，看到不远处跑过来的黑压压人影，林贵更别扭了。
他指着王老头，气极，“都说了让你们别大惊小怪，你瞅瞅，把我家老婆子招来了。”
王老头正是村口的有牛的王大爷。
他还是头一回在林贵口中听到棉花打顶一说，真是无稽之谈，瞎搞。
当初林贵要种棉花他就劝了，结果林贵不听。
现在棉花长高了，又要把好好的棉花折断，这不是失心疯是什么？
难不成银子多了烧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