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北川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块平整的岩石上——那里放着一个军绿色的水壶,壶身磨出了几道浅痕。
他记得那个姑娘提过一句,她的兄长也是军人,这就对上了,心里那点疑虑消散了些许。
他拿起水壶旁边的窝窝头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大口,粗粮的颗粒感在齿间摩擦,带着几分干涩,却又透出粮食最本真的清甜香气,混着野菜的微涩,竟是此刻最熨帖脾胃的美味。
靳北川饿了整整两天,腹中早已空得发慌,没几口就吃完了一个,喉间干涩得发紧,他抓起那只军用水壶,拧开盖子猛灌了几口。
清凉的水流滑过喉咙,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甘甜味,像是山涧里沁过岩层的泉水,瞬间驱散了大半疲惫。
放下水壶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壶底压着一角白色的纸边。
靳北川心中一动,连忙将水壶挪开,捡起那张折叠得整齐的纸条。
纸条是从学生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质略显粗糙,上面的字迹算不上工整,笔画却带着股韧劲,自成一派。
他展开纸条,一行带着俏皮的字迹映入眼帘:“救命之恩不足挂齿,解放军哥哥要是过意不去,将来可以以身相许哟!”
落款处画着一个简笔的笑脸,长睫毛弯弯,活脱脱就是那个姑娘的模样。
靳北川看着那略显幼稚的涂鸦,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她那双黑亮的眼睛,像山涧未被惊扰的泉水,清澈透亮,眼底却藏着几分机敏狡黠,说话时眉梢眼角都带着灵气。
一股异样的情愫悄然在心底滋生,温温的,带着点陌生的悸动。他从未见过那样神秘又特别的姑娘,既有胆气独自深入密林救助陌生人,又有这般率真可爱的性子。
这般想着,他心里竟冒出一个念头: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靳北川很快吃完了剩下的窝窝头,又喝了半壶水。
原本因失血和饥饿而虚弱的身体,像是被注入了活力,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腹部的枪伤也只剩轻微的钝痛,不再像之前那般钻心。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确认身体已无大碍,便开始收拾东西。
那三把毛国特工的步枪被他仔细背在身上——这些枪支不仅是战利品,更有着重要的研究价值,绝不能遗漏在这里。
做好准备后,他走到崖洞边缘,抓住垂在洞口的老藤,借着藤蔓的拉力,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
崖壁陡峭湿滑,藤蔓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爬到崖顶时,靳北川额角已沁出薄汗。
他回头望了一眼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云雾缭绕,深不可测,心中再次佩服那个姑娘的大胆。
不知她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对自己的身手有着绝对的自信,竟敢在这样的地方来去自如。
刚站稳脚跟,不远处的大树下就传来一阵“呜呜”的声响。靳北川抬眼望去,只见三个毛国特工被结实的青藤牢牢绑在一起,蜷缩在地上,嘴里塞着粗布,只能发出含糊的抗议声。
他们的眼神里满是愤怒与不甘,死死地瞪着他,像是要喷出火来。
看到这三张脸,靳北川脸上的浅笑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冰冷刺骨,周身散发出浓烈的杀意,连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结了几分。
就是他们,害死了他的战友。
那些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的兄弟,为了掩护任务,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密林里,连尸骨都可能无法安葬。
滔天的怒火在胸腔里翻涌,靳北川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配枪,手指扣住扳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恨不得立刻扣动扳机,将这三个刽子手就地枪决,为牺牲的战友报仇雪恨。
可指尖悬在扳机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不能。
他们知道很多关于毛国特种部队的情报,活着带回去,或许能从他们口中撬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为国家的国防安全添一份保障。
而且,上级有规定,对待俘虏,要遵守国际公约,不能随意处决。
靳北川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怒火被他强行压下,眼神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锐利,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他迈步走上前,用靴尖轻轻踢了踢其中一个特工的腿,声音冷得像崖底的寒冰:“起来,跟我走。”
那特工瞪着他,喉咙里发出更剧烈的“呜呜”声,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藤蔓捆得动弹不得。
靳北川瞥了一眼那些捆得结实的藤蔓,缠绕的手法利落又刁钻,显然是懂些门道的。再看地上老老实实无法动弹的三个特工,他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杨锦云的身影。
能徒手制服三个训练有素的特工,这姑娘的武力值看来远比他想象的要高。
靳北川心中多少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自古高手在民间,倒也不足为奇。
等他把俘虏押回基地,交了任务,一定要郑重地向她道谢,顺便……问问那纸条上的话,是不是当真。
靳北川押着三个俘虏,转身朝着接应点的方向走去。
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洒在他挺拔的背影上,勾勒出坚定的轮廓。
与此同时,杨家屯的田地里正是热火朝天的秋收景象。
马凤英挽着裤腿,弯腰拔着地里的大豆杆,手上沾满了泥土和豆叶的清香。
正当她费力地扯起一丛长势旺盛的豆杆时,隔壁田垄传来两个妇女压低的交谈声,其中一句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你们听说了吗?隔壁王家屯的王神婆,没了!”
马凤英的动作猛地一顿,手上的大豆杆“哗啦”一声全掉回了地里。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反驳:“不可能!前阵子我还......听说过她,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说话的是李婶,她探过头来,脸色不好看的反驳道:“怎么不可能?昨天有人发现的,听说尸体都发臭长蛆了,头发也全白了,那样子吓人得很!王家屯的人都说,是她平日收脏钱办坏事儿,糟了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