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及笄，沈沚阮不禁想到上一世的情景。
她那时已经跟了宋袭野，及笄之礼自然无人在意。
于宋袭野而言，她只是个解闷的玩意儿，谁在乎她要不要及笄了。
如今重活一世，有姑母护着她，她心里自然暖暖的。
“软软就要成大姑娘了，等哪天姑丈带姑母和你去城外踏青骑马，好好玩一天。”
三人在屋内的气氛轻松且随意，似一家人般自然。
王素敏在门外听到这些话，心里瞬间充满了怒意。
此次选王妃，她自然是听说了，张姨娘授意张妈妈把这件事讲给她听。
王素敏如今觉得自己已经在府里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老夫人对她挺好，张姨娘自然什么事都顺着她，沈沚阮再得英国公夫妇喜欢又如何？难道在沈清婉心里，亲生的还没有一个侄女亲吗？
她此次前来，是想问问关于选妃一事，顺便想让沈清婉带她去月底的赏花宴。
可听到屋内的欢笑声，王素敏想了想，转身离开了集芳院。
她在府里待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府里谁才是点头的那一个。
四月的风裹着海棠花瓣，落在集芳院内。
沈沚阮拿着做好的香囊，正在跟着女红夫子们学习最后的收尾。
沈清婉特意请来两位女师傅，悉心教导。
原本也叫了王素敏，只是菡萏去了梨花苑几次，皆没有见到人。
原本伺候的丫鬟不知何原因做错事被赶走，张姨娘从自己院子拨了个小丫鬟来伺候她。
小丫鬟看上去有些胆小，菡萏问了几遍，那小丫鬟只是摇头，说不出个什么。
倒是芙蕖偶尔路过张姨娘的院子，听到过王素敏的笑声。
沈清婉听完后也不在意，再不提王素敏的事，只陪在沈沚阮身边，看她一针一线缝制香囊，宛若一对母女般。
李显见了几次，也不再过问梨花苑的任何事。
这几天，江南传来消息，当初李显派出去的二人，只有一人早已回来，另一人这几天才发来密信。
李正在苏州一带盘桓半年，今日才打听到，有一个叫王素敏的女子于一年前嫁人，近日她回乡祭拜父母，有熟人碰巧遇到并告诉他这件事，因此李正这才赶紧写了信来，请李显明示。
李显收到信后大吃一惊，他在书房考虑片刻，这才让身边信得过的侍卫，亲自把信带去苏州，如果确实找到那个王素敏，悄悄带进京。
明日便是沈沚阮及笄之礼。
老夫人一大早便让段熙禾送来好些东西，既有首饰，也有衣裳，虽说沈沚阮寄居在府上，老夫人待她不算亲近，沈沚阮还是很感激，她亲自去了锦绣院，给老夫人磕了头。
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沚阮，老夫人心里无限感慨。想当年沈沚阮进府，她原本以为沈清婉会养她几年，然后让她给李显做妾，没想到如今二人情如母女。
果真世事难料。
本来沈沚阮及笄，沈清婉想办得再热闹一些，沈沚阮拉着她的手，一脸羞涩。
她本来就不是府里的人，得姑母慈悲，把她从扬州老家接来，待她如亲女，疼爱她，如今她及笄，还是低调些好。
沈清婉明白她的意思，知道这个孩子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平日里最怕给别人添麻烦，便依了她。
“软软，过来瞧瞧这袭褙子可合心意？”沈清婉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件月白色暗纹罗衫，衣摆处用银线绣着零星兰草，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
她将衣裳递到沈沚阮面前，指尖轻轻拂过衣襟，“当年我及笄时，母亲也给我做过类似的款式，只是那时的绣线远没有这般的鲜亮。”
沈沚阮接过衣裳，手中的布料轻盈得像一片云，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熏香。沈沚阮一闻便知道这是沈清婉惯常用的玉兰香丸的味道。
“姑母，这太贵重了。”沈沚阮小声说，指尖微微发颤。
沈清婉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暖得让人安心。“我的软软及笄，自然是要最好的，你放心，明日的每一步姑母都按照当时我及笄的流程定好了，从晨起的梳妆，到正午的醴礼，再到最后的拜谢，一丝都不会差。”
沈清婉顿了顿，又笑着补充，“我还请了苏夫子来做见证人，她当年教我诗词格律，京中大家闺秀无人不敬重她，有她在，你的及笄礼才算圆满。”
沈沚阮抬头望向沈清婉，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她在京中待了两年多，苏夫子的名声她早有耳闻。
就连皇亲国戚也想请她授课，却被她以“只教真心向学之辈”婉拒。
这样的人物，竟愿意来为她这个小女子来做见证人，全是托了沈清婉的情面。
及笄礼当日，集芳院张灯结彩，院中的海棠树也被缠上了红绸，菡萏芙蕖和红袖三人皆是满脸笑意。
屋内，沈沚阮坐在铜镜前，负责梳头的老妈妈正为她将长发挽成发髻，插上那只沈清婉特意准备的赤金点翠步摇。
“妹妹真是好福气。”王素敏今日也来了，她凑在一旁，眼睛盯着桌上的首饰盒，语气里满是艳羡。
“你看这步摇，上面的翡翠通透的像一汪水，着实让我羡慕，可惜啊，我及笄时，还未回到府上，说起来还有几分遗憾。”
王素敏说完这些话，去看沈清婉的反应。
沈清婉神色淡淡，并未表态。
王素敏气得半死，扔下一只玉镯子作为贺礼，便拂袖离去。
老夫人已经答应她月底带她参加赏花宴，以她的姿色，必定能被选中，等她成了王妃，就连张姨娘也不能再随意拿捏她。
她定要飞上枝头，做那高高在上的凤凰。
王素敏离开时与段熙禾打了个照面。
这段时间王素敏几乎每日都要去锦绣院，段熙禾乐得清闲，也不往跟前凑。
她本来就对王素敏没什么好感，如今王素敏自恃得了老夫人的宠爱，也不怎么把段熙禾放在眼里。
一来二去，两人竟然没再说过一句话。
段熙禾看着梳妆台上各式各样的簪子，又看到屋内堆着的各式礼物，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自元宵节那晚，她们二人慢慢成了朋友，越相处，二人感情越发深厚。
“你知道我这儿没什么好东西，这是自己绣的手帕，你别嫌弃就是。”段熙禾掏出一条真丝手帕，递给沈沚阮。
“哪里的话，你送的我都喜欢。”沈沚阮高高兴兴收了。
段熙禾的女红比她稍微好些，能得一条段熙禾送的手帕，沈沚阮真的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