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瘦了，看上去那么小那么可怜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如果她能活下来，她能撑下去，那又是何等的坚强。
其他三个尚未注射针剂的孩子同样睁着大大的眼睛，呆滞地凝视着惨白的天花板。
无论江尘做什么，都没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他们像是身体还活着的死人。
小姑娘没有异能，贸然用异能量帮忙梳理身体里游走的“东西”反而会要了她的命。
只能让她自己扛过去。
但她还不到十岁，她真的能扛过去吗？
江尘握得更紧了一点。
多细的手腕啊，稍微一折就能轻松折断。
但不知是她自己争气，还是说她真的接受到了来自江尘的鼓励，她身体的鼓动很快被平复下去身体一点点变色，变回原本的肤色，表情也肉眼可见地变得平和起来。
但仍然很是苍白。毫无血色。若不是胸膛尚有起伏，恐怕依旧会被当成死人。
她的眼睫抖动，逆着光费力地睁开眼。
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就撑不住了，体力耗尽，困倦和疲乏一并找上了她，让她直接昏了过去。
但似乎潜意识里知道，她安全了。
江尘松了手，站起来。
李子涵和周游正站在门口。
“晶核都挖出来了。呃...这些小孩儿...”
李子涵欲言又止。
在他眼里，这地方躺的全是尸体。
丧尸的尸体，和人类小孩儿的尸体，只有江尘一个是活人。
“有四个还活着。”
江尘答。
“把资料带走。人类的尸体也带走。交给东龙的研究所，我们总得搞清楚他们搞这个目的是什么。”
李子涵点头，驾轻就熟地开始拆硬件搜刮纸质文件。而江尘用冰造了个推车出来，把孩子从手术台上抱下来，放到推车上，最后走向室外。
临走前还让李子涵把机器也搜刮干净，什么都别放过最好让研究所变成毛坯房。
房子倒是没必要拆了，反正值钱的能用的都被薅走了。
树林算罕见资源，就让它们在这儿长着吧。
引擎轰鸣，这一次他们不会再有计划外的变故，直奔东龙而去。
换了李子涵开车，江尘和其余人坐在后车厢。中间留了更多空地来放置四个孩子。
四个孩子，两女两男，其中三个似乎对外界毫无反应，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只是呆呆地睁着眼睛，双目无神一言不发。
花蕾有些心疼地摸摸孩子们的脸，难过地说：
“他们的脸我都还有印象...我见过的。几个月前还见过。没想到也被卖了...”
“都是希望基地的人？”
江尘追问。
花蕾点点头。
“但具体的，我不清楚。他们不是很亲近我。”
唯一能确定是昏厥过去的只有那个小女孩儿。花蕾讨了些糖水，小心翼翼地喂给这些孩子。动作熟练，看上去没少照顾人。
在车上待了两个小时，小姑娘脸色倒是好了不少，而三个小时后，短暂地停靠休息换能源核心的时候，小姑娘悠悠醒转了。
她慢慢地睁开眼，恍惚地发现眼前不是天花板和手术台，面对不是一群白大褂，而是全然陌生的面庞。
只有一个漂亮姐姐的脸很面熟，但是不记得是谁了。
她眨眨眼睛，下意识向唯一一个有点熟悉的人旁边瑟缩。
花蕾轻轻抱住她，低声说：
“别怕，没事的。这里没有坏人。”
周游定定看了会儿，确定这个小女孩有神智，并不像另外三个孩子一样呆滞，才呼唤江尘。
“队长，她醒了！”
他和李子涵在更换车辆的能源核心。
有异能的世界完全可以采用更方便快捷的能源方案。驾驶汽车还要充电加油满世界找充电桩加油站太费劲了，东龙因为一些特殊异能者的存在，开发出了能源核心。
外壳可重复利用，只需要拆掉原来的换上新的就行了。
一块可续航五百公里，也算够用了。
听到周游的声音后他回过头，投来视线。
小姑娘的的确确醒了，被花蕾抱在怀里，扒着花蕾的肩悄悄地观察江尘和李子涵。
更多视线放在江尘身上。
看李子涵的眼神明显有畏惧和猜疑，看向江尘的视线却只有好奇。
或许她那一眼真的把他记进脑子里了？
江尘大踏步走过来，坐在花蕾对面，而小姑娘也跟着把视线转过来，乖乖地坐着，小手一直揪着花蕾的衣服。
还是有点怕啊。
“你叫什么名字？”他尽可能温柔地问。
李子涵搓了搓手臂，还是受不了队长放柔和的声音。
“我...我叫依依...”
小女孩儿的声音很小，江尘差点都要听不清。
“你没有姓吗？”他又问。
小女孩茫然地看他像是听到了什么认知外的东西。
“黑户有姓的才是少数，因为无所谓，不在乎，没有意义。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爸妈是谁。”
花蕾轻轻补充。
“我也不姓花。我妈妈原名叫蔷薇，父亲是谁，我不知道。”
希望基地是真的一点也不做人啊。
江尘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看着小姑娘大大的墨绿色的眼睛，原本想好的问题在此时犹豫了。
或许，他应该先让小朋友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他问。
小姑娘紧紧盯着她，张张嘴，嗫喏着迟迟不敢开口。江尘也不急，就这么耐心等着。
直到她鼓起勇气问出第一个问题：
“我是不是见过你？”
啊？
江尘一愣，有些匪夷所思。
但他还是耐心而认真地回答：
“今天之前，我们没见过。但是在你醒来之前，我们在研究所见过。”
依依似懂非懂地点头，还紧紧抓着花蕾的衣服。
“你们是谁？那些人呢？”
“我们是东龙的战士，伤害你们的那些丧尸已经全部消灭了。”
东龙...
依依嚼着这个词，低头皱着眉头回想了好一会儿。
“我好像听他们说过...”
丧尸提过东龙？
江尘眉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蔓延。
“你们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吗？他们说很快就能把我送到东龙了。”
她仰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江尘，丝毫没有留意到他和队友一下子变得阴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