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晋荣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长子，唇瓣蠕动，似是要说些什么。
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江粲没有留意到父亲看向自己的眼神，他正沉浸自己的想法中。
一开始得知自己因为江苡柔的算计而被罢了官，还终生不得入仕。
江粲不仅难以接受，还满心怨恨。
他恨江苡柔，恨江晋荣和小韩氏，恨不明是非的自己。
甚至连江淮都被他恨上了。
江粲恨所有跟他当时的处境能够扯上联系的人。
在他看来，所有人都有错，所有人都该死。
就连他自己都是活该。
江晋荣有错，错在不该将小韩氏搞到一起，生下江苡柔和江冉姐弟俩。
后来更不该将她们母子三人接入江宅。
他和江淮都有错，错在不该同江苡柔姐弟俩走得太近，甚至为了他们冷落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至于小韩氏母子三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几乎所有的祸事，都是因他们而起。
得知楚玉真正的身份，还有江冉在西北干的那些事情后，江粲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以为小韩氏和江苡柔已经够能惹事，没想到江冉更厉害。
小韩氏跟江苡柔只是把自己弄进牢里，江冉一下子把自己的命都给坑没了。
而且，就江冉干的那些事情。
如果陛下真的要追究的话，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到时候不止韩家和小韩氏母子三人，恐怕连他们整个江家。
甚至文信侯府，长公主府都要被牵连。
一想到自己已经被害到这般田地，还差点连命都没了。
江粲心中的怨恨都更深了。
他自我放逐了一段时间，最近已经慢慢振作了起来。
可心中的那股怨恨依然存在，并没有消散。
江粲很后悔，他恨不得回到过去，离江苡柔姐弟俩远远的。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回到更早的时候，不让江晋荣跟小韩氏这个祸害在一起。
今日见到小韩氏母子三人，病的病，弱的弱。
一时间，江粲心中五味杂陈。
以前只要一想到小韩氏母子，他心里总是堵得慌，似乎有一股气发不出来。
如果不是那三人，他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结局。
如果当初没有为了江苡柔和江冉委屈了阿宁，阿宁肯定不会跟他们闹翻，更不会跟他们脱离关系。
祖母也不会因此对他们失望。
如果没有那些糟心的事，他现在肯定还在任。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也不知道是不是执念太深，有一回江粲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回到了江晋荣把小韩氏母子三人接到江府的那一日。
梦里的他阻止小韩氏母子入门未果，最终选择了跟阿宁站在一起。
江苡柔多次向他示好，都被无视了。
他的心里只有阿宁这个妹妹，她才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到后来，他们兄妹三人一起离开了江府，搬到文信侯府。
祖母也来到文信侯府，一家子其乐融融。
他还是走科举的路子，踏入仕途后走得很顺。
由于得了陛下的赏识，他被破格提拔了。
没多久，二弟也进入朝堂。
他们兄弟俩一路官运亨通，青云直上。
阿宁也寻到了一门不错的亲事，还是他背着她上的轿子。
从梦中醒来，江粲一阵恍惚。
那才是他本该过上的生活啊。
同一条路，选择了不同的方向，就是两个完全相反的结局。
他到底是如何一步又一步，拐到错误的方向去的呢？？
甚至在那那母子三人的推波助澜之下，走得越来越远，已经无法回头。
这让他如何不恨？？
可今日见到江冉那一副不人不鬼，命不久矣的样子，江粲的心又突然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似是心里一直以来憋着的那股气，在那一瞬间就泄了。
他们此去，这辈子应是相遇无期了。
可如果这三人不在这个世上了，他又该恨谁呢？？
他该恨谁改写了自己的人生呢？？
恨他自己吗？？
还是恨身边仅剩的两名亲人？？
江晋荣看着长子面上的神色，猛地喝了一口茶水。
由于喝得太快，江晋荣突然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江淮面色一变，急忙上前为江晋荣顺背。
“爹，您这怎么了？”
江晋荣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双眼通红。
“没事，我就是刚才喝茶喝太快，被呛到了。”
江粲也被吓了一跳：“爹，您喝茶别那么急，慢一点。”
江淮：“爹，要不别喝茶了。今日的药应该熬好了，您先喝药吧。大伯说了，这些药必须按时喝 ，一碗都不能少。”
那些药都是大夫特意为了江晋荣的身子熬的。
这一次韩家被流放，文信侯知道江晋荣肯定会去为江苡柔和江冉两人送行。
可江晋荣如今身子大不如前，受不得半点刺激。
如果江晋荣见到江苡柔和江冉的惨状，一时悲从中来，可能到时候身子又垮了。
为了以防万一，文信侯提前交代大夫日日来江府为江晋荣诊脉，开一些能够调理身子的药，还嘱咐江淮必须盯着江晋荣喝药。
江粲也说道：“爹，二弟说的对。既然药熬好了，您还是先喝药吧。”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去纠结，再去怨恨也是无济于事。
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
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吧。
一家人之间，没办法算得那么清。
听到儿子的关心，江晋荣心里暖暖的。
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真的值了。
哪怕落到如今这个境地，可他还有大哥， 还有两个儿子。
“好，爹听你们的。”
*
厨房里
沈华筝让人将猪网油清洗干净，然后把厚的那部分除去，只留下薄薄的那一层网油。
乐佳郡主看了看下人准备好的食材：“筝筝，为什么除了鹅肝，还有猪肝？”
沈华筝：“当然是要做猪网油猪肝啊。”
周瑛：“筝儿，这些猪肝也是要裹上猪网油炸熟了吃吗？”
沈华筝笑着摇了摇头：“猪肝的做法稍有些不同。虽然也是裹上猪网油开始烹制， 可猪肝不放到油锅里炸制。我打算把猪肝放到烤网上烤着吃，就跟烧烤一样。”
放到烤网上烤？？
乐佳郡主和周瑛闻言都是一愣，这样也行？？
沈华筝一看就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猪网油鹅肝和猪肝到底有多香了。”
【跟放到锅里蒸的猪网油不一样，烤熟的猪网油吃起来又香又酥的。放到锅里炸过的更是脆脆的，吃起来像是薯片的口感。】
乐佳郡主：(? w ?)
所以猪网油炸鹅肝的口感就是薯片包着鹅肝！！
她喜欢！！
周瑛：(*^_^*)
听着都好好吃啊。
乐佳郡主和周瑛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当初在西北吃到的猪网油羊舌签。
不知道是不是当时在羊舌外面裹上的猪网油不够多，外面炸过的那层猪网油吃着确实酥得掉渣，却不是薯片那种厚实的口感。
看来今日筝筝\/筝儿要做的猪网油鹅肝不管在做法还是口感上，跟猪网油羊舌签应该都有不小的差别。
还有那跟烧烤一样放到烤网上烤着吃的猪网油猪肝，肯定也香的不行。
乐佳郡主神色激动：“筝筝，那我们现在就开始炸鹅肝吧。”
她已经等不及想要尝尝薯片卷鹅肝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