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险些从原地跳起，脑中突然浮现出许多中式恐怖片里借尸还魂的片段。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是真实的寒冷感，一瞬间，整个屋子都变得如同冰窖一般。
李承乾机械般缓缓回头，看到方才还趴在地上，没了气息的王慕远，此刻又突然活了过来，且身上的绳子不知何时已被挣脱掉，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盘踞在地上。
李承乾一时间被眼前的诡异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双手藏在身后拼命摸索，但刚刚的屋门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堵实心的墙壁，任凭其如何抓取，也找不到门把手的位置。
突然，王慕远扭曲着的身体开始缓缓移动，伴随着簇簇的声响，屋内的寒气似乎以他为中心，也跟着涌动起来。
忽然，李承乾的瞳孔急剧收缩，身子也开始因恐惧而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王慕远的样子突然由诡异的陌生开始变得十分可怖的眼熟，眼熟甚至得有些可怕。
眼前的王慕远脸上爬满了银白色的鳞片，反射出的真真寒光将原本毫无血色的双颊完全覆盖，眼中的瞳孔也不知何时变成两道黑线，两片嘴唇惨白之余又有些发紫，当中的缝隙间探出一点猩红。
细长的红线一路延伸，足有三寸多长，一伸一缩，仿佛在舔舐着李承乾的灵魂。
四目相对，王慕远先开口道。
“怎么，两个月没见面，就不记得我了?”
说着，王慕远的身子左右摇晃，腰部以上的部分在头的带领下缓缓上升，最终整个人以一种诡异道无法解释的姿势停住。
李承乾双腿发软，眼前一黑，彻底跪在地上，心中出现两个字。
蟒蛇。
到现在为止，王慕远的一举一动都与蟒蛇无异。
而自己碰巧认识一条与这诡异场景相匹配的千年巨蟒——许忠家里的仙家，柳大仙。
李承乾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些那天自己面见许忠的画面，其中不乏柳大仙降临时的场景，细节之处无不清晰。
李承乾想要抬头确认，但奈何此刻的前额如同铁铸一般，沉重无比，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一点点向下拽去，直至额头贴紧地面。
巨大的压力迫使其用双手撑住地面，摆出一个标准的跪姿。而下一秒，压力骤然消失，由于来不及反应，李承乾整个人险些仰面摔倒，待其稳定了身子过后，空灵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算是对你小子的一点惩罚——不过按照咱俩的辈分来看，行个跪礼倒也不委屈你。”
李承乾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今天的他已经见过太多离奇的事情，比起生离死别，似乎这种被无形的力量肆意蹂躏的感觉更加恐怖。威压使得其不敢轻易抬头，只得匍匐在地上，试探性地说出一个自认为足够恭敬的称呼。
“大，大仙……”
对方似乎对这个称呼比较满意，发出了几声类似于冷笑的响动。
“终于想起来了吗？那就快起来吧。”
李承乾缓缓起身，四肢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苦苦挣扎当中，不由自主地抽搐颤抖。
王慕远的身体再次扭曲，重新盘踞成最初的样子，而后伸出双手，似乎是潜伏在身体内的灵魂正在审视这副躯壳。
“唉，你大衍不是号称人才辈出吗？怎么连这种人都能在朝里当大官?酒色侵身，形沉气沉，明明就是个废人，我一直以为许忠每天抱着那几本破书看，身体就够废物的了，没想到你们还偏偏就爱用这样式儿的人。”
听到许忠的名字和满嘴的东北口音，李承乾心中对于来者身份的猜想终于得到映证，恐惧感也蹲守消散了大半。
“大仙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改正，劝许忠注意身体，勤加锻炼才是。”
柳大仙冷哼一声，透露出三分不屑。
“那个小崽子，自从上次请我过去到现在，身体都还没完全恢复，过了这么久，愣是不知道找我要个调解之法——诶，这老东西不是刚教过你，要演好皇上的角色吗？怎么才过了一会就开始自称‘我’了呢？”
李承乾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挠了挠头。
“您……都听到了啊。”
王慕远的头微微扬起，嘴里的蛇信子被迅速吞吐了几下，透过其布满鳞片的双颊，李承乾似乎看到了柳大仙的真身也在抬头思索着什么。
“说来真是凑巧，昨晚是我修炼的日子，但偏偏是个阴天，我在家等了半宿，终于把那片云彩等散了，但没等开始，就看到白虎星落在你们家皇宫的正上方——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三国演义看过吧，里边的庞统死之前，白虎星就曾临于其所在城池之上。”
“本来这种事情乃是天意，我一个仙家管不了，也犯不上管这种事情，但白虎星损的是你的左膀右臂，我又怕许忠那小子出事，所以才星夜兼程，赶过来察看究竟。”
李承乾微微抬手，面露疑惑。
“诶，大仙，您法力高深，我记得上次许忠请您上身时只用了一会的功夫，怎么这次从昨晚出发，今天晚上才赶到呢?”
王慕远的眉头皱起——许是这副身体操纵起来确实不够趁手，其脸上的表情只能用难看来形容，只能勉强看出其为难的情绪。
“唉，我怕许忠承受不了再次附身，打算出动本体，但他家里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我又脱不开身。想要找个旁人，又怕人家不同意，一直等到刚刚，才发现这个小子大限将至，还刚好在你身边，故此干脆借他的身体一用。”
“其实啊，看到他一死，我大抵也就放心了——此劫只对应一人离世，如此说来，许忠大抵是没什么事情了，不过方才我看你的状态不好，念在咱俩有缘，所以还是下来看看。”
说着，王慕远扭动着身子凑到李承乾的身边，绕着其周身来回转了几圈，又将身子缩了回去，轻轻点了点头。
“不错，现在倒是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