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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8章 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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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城顶楼雅间涵碧轩,陈设最忌金玉堆砌,只求雅韵天成。

窗是细雕花棂,糊着雨过天青色软烟罗,日影筛入,地上便浮起一片朦胧的春水。临窗一张大紫檀雕螭案,案上并无笔砚书卷,却错落摆着七八只定窑白瓷斗,斗中清水养着新折的绣球花,或如雪团,或似淡紫烟霞,累累垂垂,压得花枝微颤,满室浮动着一种清甜又微涩的凉意,正是李渔最爱的花草。

墙角一尊素身梅瓶,斜插几枝才离水不久的翠竹,更添三分幽静。这绣球满室,原是李渔的旧居,如今她身怀六甲,久不踏足,此间倒成了她与郑秋、耶律拔芹偶尔清谈、暂避府中冗杂的去处。

李渔懒懒倚着一个缠枝莲青缎靠枕,身下是铺了细篾竹席的贵妃榻。她云鬓微松,斜簪一支点翠嵌珠蜻蜓簪,几缕青丝柔柔垂在颊边。

孕中丰腴了些,脸庞愈发莹润如月,双颊透出自然的粉晕。葱白指尖正漫不经心拨弄着一朵浅蓝绣球的花瓣,那花瓣薄如蝉翼,沾了晨露,在她指下轻轻颤动。

日光透过纱窗,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极淡的金晕,慵懒随性里,偏又透出股母性初萌的温软光晕,直令人心生怜惜。

目光稍转,临窗小几旁,耶律拔芹却是另一番情态。她身着茜色窄袖胡服,衬得身段高挑利落,一头乌发编成数股细辫,缀着细小金铃,行动间微有清响。

此刻她并未看窗外长安街市,只捧着一卷翻得半旧的《植物志》,一双妙目却怔怔落在几案中央。

那里,一盆纤秀的洋甘菊被郑秋养得极好,枝叶青翠,嫩黄花蕾星星点点。拔芹的目光在书页上那些工整小楷,“晨浇酉歇,肥宜稀薄”与眼前这盆被精心呵护的活物间来回逡巡,案角还摊着郑秋手绘的植株逐日变化图,笔触精细,一丝不苟。

她指尖微动,似想触碰那娇嫩叶片,终究又收了回来,对这盆郑秋的“心头肉”与那纸上功夫,愈发添了三分好奇与一分难以言喻的玩味。

室内的静谧,被北窗下书案后一声清冷的叹息打破。

郑秋端坐紫檀椅上,一身石榴红缕金挑线裙衫,衬得肤白如玉,眉眼间却凝着化不开的霜色。她面前案牍堆积如山,皆是粘杆处各处飞报的密函。

只见其指尖翻飞,批阅极速,朱砂小笔悬于纸上,眉头却越蹙越紧。笔尖一顿,抬眼看向榻上的李渔,语气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责备:

“你呀,腹中揣着王府未来的小祖宗,正该在府里好生将养,万事不理才是正经。巴巴儿地跑我这冰雪城来聒噪,是嫌我这里还不够乱么?”

李渔闻言,眼波流转,丢开手中绣球瓣儿,朝郑秋的方向慵懒地侧了侧身,樱唇微嘟:“好没良心的!我这不是心里头记挂着你,几日不见想得慌么?王府大得很,可没这涵碧轩清静有趣儿。”

郑秋眼皮都未抬,笔下不停,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想我?怕是想我手里的粘杆处密报才是真。你这肚子里弯弯绕绕,当我不知?”

“哎呀呀!”李渔作势嗔恼,纤手轻轻一拍榻沿,“人家一片真心,倒被你说成驴肝肺!罢了罢了,横竖说不过你这张刀子嘴!”她佯装赌气别过脸去,眼角余光却仍偷偷瞟着郑秋。

两个回合下来,李渔深知斗嘴自己绝非郑秋对手,索性弃了这徒劳功夫。

她扶着腰,略显笨拙却执拗地从榻上起身,径直走到郑秋书案前,趁其不备,竟一把夺过了那管细细的朱砂笔,粉面含嗔:

“都火烧眉毛了,你倒还能坐得住,批这些劳什子!江南九道官场都快翻天了!老爷子给虎贲卫下的可是死命令,务必稳住局面。可我怎么瞧着,非但没稳住,倒像油锅泼水,炸得更厉害了?叶师兄和石师兄,他们真就撕破脸皮,闹到水火不容了?”

李渔一口气说完,胸脯微微起伏,孕中更显圆润的脸颊因急切泛起红潮,眼中是藏不住的忧惧。

“你那颗心,如今只消管好肚子里那个便是天大的功劳!外头这些翻江倒海的事,凭你那点子道行,想破头也想不明白!”郑秋没好气地白了李渔一眼,正巧瞥见耶律拔芹的指尖又不安分地伸向自己那盆宝贝洋甘菊。

她手疾眼快,“啪”地一下拍开那只纤纤玉手,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顺势将那盆花揽回自己臂弯里护着,没好气地瞪了拔芹一眼,“还有你!这花儿可精贵得很,你别惹我!”

李渔被郑秋数落得一愣,捕捉到她话里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立刻丢开方才那点嗔怒,双手紧紧抱住郑秋一条胳膊,轻轻摇晃着,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

“好姐姐!我的亲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府里府外那些风声鹤唳的消息,听得我这一日心神不宁,七上八下,心口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真真是吓煞人了!你既知道些内情,快与我说说,也好叫我这颗心落回肚子里去呀!”

李渝仰着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央求,孕中的丰腴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郑秋被她摇得无法,又怕她动作大了伤着胎气,连忙反手扶住她,将她安置在一张铺了锦垫的椅上,口中嗔道:“都是快做娘的人了,还这般不知轻重!莽莽撞撞的,小心肚子!”

待李渔坐稳,郑秋抬眼,见李渔与耶律拔芹两双美目都定定地望着自己,屏息凝神,满室只闻窗外隐约市声。

郑秋眉宇间掠过一丝凝重,放下怀中护着的洋甘菊,轻轻叹息一声:“我瞧着各处报上来的乱象,心里头也只胡乱猜测。只怕老爷子这回,是起了大决心,要行一步险棋了。”

“大决心?什么大决心?”耶律拔芹放下手中《植物志》,身子微微前倾,脸上满是探询。

郑秋的目光扫过眼前二人,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字字清晰:“从前,咱们府里,乃至老爷子心中所想,都道是两位公主即便为了给第三代皇嗣铺路要争个高下,最快也得等第三代呱呱坠地、长到能议事的年纪。

可如今看来,这世道人心,竟比咱们想的还要急迫、还要诡谲万分。岂止是两位公主?魏王李泽、朝堂衮衮诸公、江湖草莽,一个个都失了耐性。

他们要的,是立竿见影的权势,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将来’,而不是我们梁王府一厢情愿画下的、虚无缥缈的‘太平蓝图’。”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案上画着圈,眼神愈发幽深,“这就好比咱们同在一艘风雨飘摇的大船上。梁王府拼尽全力,想把这船划向风平浪静处,想着休养生息,富国裕民。

可旁人呢?要么在反着方向死命划桨,要么干脆在船底狠凿窟窿!你们说,这船,还能指望它安安稳稳驶向远方么?”

郑秋嘴角牵起一丝冰冷的讥诮,继续道:“船划不远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到头来,我们这些真正想救船的人,反倒成了船上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成了他们不约而同要除之而后快的‘公敌’!

这,恐怕就是老爷子整日埋首于那些发黄发脆的史册故纸堆里,苦苦思索后,才渐渐看清的血淋淋的真相!”

“啊?!”李渔听得心惊肉跳,脸色微白,下意识又抓紧了郑秋的手,指尖冰凉,“那……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郑秋眼中寒光乍现,如冰锥刺骨,冷冷道:“怎么办?既然他们一个个按捺不住要闹、要争,要斗得你死我活,那就由着他们去闹!由着他们去争!由着他们去斗!

这世上人,生就一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脾性,总对自己那点本事和天命存着不切实际的痴念妄想。那就给他们添一把火,把这锅水烧得更沸些。

等到那耳光响亮亮、实打实地抽在他们脸上,抽得皮开肉绽,抽得头晕眼花时,眼神自然就都清澈了!自然就都知道自己究竟是几斤几两了!”

话语中的决绝与冷酷,令涵碧轩内温度骤降。

“要我说,何必这么弯弯绕绕?”耶律拔芹倏地站起身,裙摆带起一阵香风,伴腰间金铃碎响叮叮。

她踱步到李渔方才倚靠的贵妃榻旁,漫不经心地伸手,指尖捻住一簇淡粉绣球的花瓣,随意揉搓,语气轻飘:

“索性咱们暗中推波助澜,使一把狠劲,把那几位第三代一并‘送走’了岂不干净?再想法子让那两个公主自相残杀,最后让李泽‘顺理成章’地收拾残局,把她们也‘处置’了。

到那时,群龙无首,就剩下一个毫无威权的李泽,天下汹汹,杨炯振臂一呼,直接坐上那龙椅,岂不省事?”

耶律拔芹松开手,几片被揉碎的花瓣无声飘落在地毯上,簌簌无声。

郑秋闻言,非但不惊,反而缓缓点了点头:“你这话,倒也不全是莽夫之言。你可知,老爷子为何对杨炯此去倭国,看似忧心,实则是有些默许之意?”

她看向李渔,悠悠道:“其中一层关窍,便是因为杨炯对那崔穆清,终究是狠不下心肠,下不去那绝命的手。既如此,不如将他远远地支开,远离这长安的漩涡中心。让李漟和李淑动手,她们可没什么顾忌,放得开手脚!

若真斗到了山穷水尽、两败俱伤的地步,甚至到了那个最坏的境地,那反倒好了!等到尘埃落定,一切喧嚣归于死寂,那时节,还活着的、还想喘气的,自然都没了脾气,自然就都‘清楚’了,明白谁才是这大华江山真正的主心骨!

届时,顺水推舟,一切也就都‘顺理成章’了。”

郑秋指尖轻轻敲击案面,续道:“所以眼下,这场火,我们可以暗中点起,可以推波助澜让它烧得更旺,却不能亲身跳进那火场里去。我们要做的,是隔岸观火。至于这火最终能烧到什么地步?老爷子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是火灭残局?还是趁火打劫?这其中的玄机与火候,恐怕只有老爷子自己才看得分明,才拿捏得准。”

“这么说,一切其实都还在老爷子的预料之中?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李渔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眼中蓦地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郑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随即缓缓站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到那扇面向繁华长安街市的雕花长窗前。

窗外,鳞次栉比的屋宇铺展向远方,朱雀大街上人流如织,车马喧嚣,一派太平盛世的浮华景象。

她凭窗而立,背影纤细却透着一股难以撼动的沉静,声音悠悠:“咱们家呀!老爷子空有经天纬地、匡扶社稷的治世之能,却偏偏生了一副淡泊名利、无意九重龙椅的心肠。

杨炯呢,满腔热血想着革除弊政、再造乾坤,可心底深处,又最是厌恶那龙台高筑、画地为牢的帝王生涯,只愿逍遥于天地之间。”

郑秋微微摇头,叹息声融入窗外鼎沸的人声,“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不争,自有无数双被权欲熏红的眼睛盯着那个位置。争也就罢了,可恨的是这群人,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柄,早已是丧心病狂,毫无底线可言,什么伤天害理、祸国殃民的事都做得出来!

早些年,老爷子大约是觉得火候未到,时机不成熟,尚存着一丝‘人心向善’的念想。可如今这接二连三的江南乱局、朝堂倾轧,桩桩件件,怕是一次次让老爷子寒透了心,也彻底看透了。”

郑秋回眸,目光扫过李渔和耶律拔芹,“此番白虎观闭关读史,绝非寻常。我料想,他老人家心中,定已有了乾坤一掷的决断,咱们静候他老人家的安排便是。”

“要我说呀!”耶律拔芹踱回自己座位,顺手又拂过另一盆绣球的花球,语气轻松,“你们姐妹几个,与其在这里忧国忧民,愁白了头发,不如赶紧多给杨炯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大胖小子!好好教养,待你们的孩子长大成人,文武兼备,到那时,让他们去坐那金銮殿上的龙椅,岂不皆大欢喜?也省得如今这般提心吊胆。”

这般说着,指尖不经意用力,竟又掐落了几片花瓣。

“哼!”李渔护犊子般瞪向那盆被“蹂躏”的绣球,开口反驳,“说得倒轻巧,好像你自个儿不想生似的!你还是先把你那副风吹就倒的身子骨调理结实了再说吧!”

耶律拔芹浑不在意,反而哈哈一笑,洒脱地挥挥手:“我不着急,横竖我儿子以后都是要跟着我回漠北,在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上自在逍遥的过日子!我们娘俩又不回家跟你们争,我只盼着,将来有片自己的牧场,几顶结实的帐篷,羊群像云朵一样铺满山坡,我儿子骑着小马驹,追着鹰跑……

日子简单,有口热乎饭吃,有件暖和的皮袍子穿,闻得见青草和牛羊的气息,听得见风声和牧歌,这就够了!强似在这金丝鸟笼里,勾心斗角,弄得浑身上下没半点人味儿,过着忒没意思!”

“你想得美!”郑秋立刻瞪圆了杏眼,柳眉倒竖,指着耶律拔芹斥道,“趁早给我断了这念头!咱们家是什么门庭?岂能与那些蝇营狗苟、只知内斗的人家相提并论?

杨炯在外头提着脑袋、浴血拼杀,好不容易挣下这份偌大的家业根基,为的是光耀门楣,荫庇子孙!你们倒好,一个个心都野了,只想着躲出去逍遥快活?门儿都没有!

将来,你们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我回这个家来!该读书的读书,该习武的习武,该担责任的担责任!一个都别想跑!这份‘罪’,你们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

耶律拔芹撇撇嘴,显然没把郑秋的“威胁”太放在心上,依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气。

郑秋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抛出一个消息:“漠北前日有密信到了。你心心念念的那四个大牧场,萧崇女已抢下了其中两个最肥美的。信上说,漠北那些部落近来颇不安分,时常侵扰劫掠,牧场损失不小。她正焦头烂额,急吼吼地向家里要钱要粮要人手支援呢!”

说完,郑秋好整以暇地看着耶律拔芹,等着她的反应。

果然,耶律拔芹脸上的慵懒闲适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雪豹,眼中厉芒爆射,一股凛冽的杀气透体而出:“废物!连几个牧场都守不住,她干什么吃的?白瞎那些送去的火器了!我这就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不长眼的狼崽子敢来撩拨虎须!”

“你省省吧!”郑秋毫不客气地打断她,丢过去一个白眼,“你那摘星卫才几斤几两?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几个月才给你凑齐了三千之数,他们不用训练吗?新式火器不用熟悉吗?拉去漠北那虎狼窝里,是嫌丢人丢得不够快吗?还有!”

她语气陡然转厉,盯着耶律拔芹,“你如今最要紧的头等大事,就是给我安安分分待在长安,把身子骨调养得棒棒的!等杨炯从倭国得胜归来,你就给我一门心思、老老实实地给家里开枝散叶,能生多少给我生多少,生他个十个八个才好!”

耶律拔芹被她这“生十个八个”的豪言壮语惊得目瞪口呆,随即羞恼交加,一把拍在身旁那盆开得正盛的绣球花上:“郑秋!你当我是下崽的母猪吗?!我能生一个对得起天地祖宗就不错了!”

她这一掌下去,力道没控制好,只听“哗啦”一声轻响,那淡紫色的绣球花球竟被她拍得枝断花残,可怜兮兮地散落了一地花瓣和断枝,淡紫的汁液沾了她一手。

“哎呀!我的花!”李渔心疼得叫出声来,看着自己心爱的绣球遭此“毒手”,又气又急,指着耶律拔芹嗔道,“你要死呀!祸害我的绣球做什么?它们招你惹你了?”

耶律拔芹看着满地狼藉,也自知理亏,讪讪地缩回手,脸上难得地浮起一丝尴尬的红晕,张了张嘴刚想道歉,却被街道传来的喧闹噎住。

“哐啷啷——!”

“肃静!肃静!祥瑞现世,闲人退避——!”

一阵极其突兀、震耳欲聋的铜锣开道声,伴随着衙役们粗野的呼喝,猛地从楼下大街炸响。

与此同时,一直凝神听着楼下动静的郑秋,脸色骤然剧变,方才训斥耶律拔芹时的凌厉瞬间被一片阴沉所取代,眼神锐利投向窗外。

耶律拔芹也顾不得道歉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喧嚣和郑秋骤变的神色惊住,下意识一个箭步冲到窗前,探头向下望去。

李渔也是好奇,扶着腰,急切地挪到窗边。

只见大街上,早已被汹涌的人潮堵得水泄不通。京兆府尹梁师都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满面红光,神情肃穆中透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身后,数十名精壮衙役汗流浃背,喊着整齐的号子,正奋力抬着一个巨大的、以红绸覆盖的物件。那物件沉重异常,压得抬杠深深弯曲。

人群鼎沸,万头攒动。

有白发老翁激动得胡须乱颤,口中念念有词,朝着那红绸覆盖的方向颤巍巍地跪下磕头;有妇人抱着孩子拼命往前挤,想让孩子沾沾“祥瑞”的仙气;更有那等泼皮闲汉,攀爬到临街店铺的招牌上、树上,伸长了脖子张望,引得一片斥骂惊呼。

整条大街如同煮沸的粥锅,喧哗声、议论声、惊叹声、衙役的呵斥声、小儿的哭闹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起——!”梁师都猛地一挥手,声如洪钟。

衙役们齐声应和,奋力将覆盖的红绸一把掀开。

“哗——!”人群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惊呼,随即又陷入一种近乎窒息的寂静。

阳光直射下来,将那“祥瑞”照得纤毫毕现。那竟是一只硕大无朋、前所未见的巨龟。龟甲呈现出一种非金非玉、深沉内敛的玄青之色,隐隐流动着金属般的光泽,甲片厚重如山岳,边缘嶙峋如斧凿。

最令人骇然的是,在那巨大龟甲的背脊中央,并非天然纹理,而是布满了无数道深邃而奇异的裂痕,这些裂痕纵横交错,蜿蜒盘曲,在阳光下清晰无比地构成了一幅极其玄奥的图案。

郑秋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她死死盯住那龟甲上的裂痕图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那哪里是杂乱无章的裂纹?分明是以古奥的大篆笔意,极其隐晦却又无比清晰地勾勒出一幅上古流传的星图——洛书九宫之形!

尤其那“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的布局,中央“五”宫之位,正隐隐指向紫微帝星之侧。而在那象征帝星的星位旁边,一道稍浅却异常清晰的裂痕蜿蜒如凤,昂首展翅,其意不言自明,分明是“女主临朝,凤仪天下!”之意。

就在众人被这龟甲星图震慑得失声之际,一阵清脆稚嫩、宛如天籁的童谣声,忽地从那巨龟后面唱响:

玄鸟喑,素练垂,金乌坠,玉兔亏。

九霄云外玄女降,手持玉尺量是非!

量是非,定经纬,扫尽妖氛清玉宇,

还我朗朗日月光辉!

童音清越,字字珠玑,反复咏唱。

这歌谣乍听似祈福禳灾之语,细品之下却字字惊心。

‘玄鸟喑’指凤鸟不鸣,暗喻帝星不明,‘素练垂’意白绢垂落,似指国丧或女主垂帘,‘金乌坠,玉兔亏’分明是日月无光,天下昏乱,‘九霄玄女降’这几乎算是明示了,不是李漟还能是谁?‘玉尺量是非’,更是直言执掌权柄,厘定乾坤。

句句指向女主当国,方能涤荡妖氛,重光日月,这分明是为李漟量身定制的天命谶言。

那巨龟在衙役的奋力抬举和无数百姓狂热的簇拥下,如同承载着万民希冀的神只,缓缓地向着那巍峨森严的皇宫方向移动。人群如潮水般随着祥瑞涌动,呼喊声、诵念童谣声汇成一股巨大的洪流,不断冲击着长安城。

窗内,三女面面相觑,涵碧轩内落针可闻,方才的斗嘴置气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冰冷的惊悸。

李渔脸色煞白,一只手紧紧护住自己隆起的小腹,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她这是要干什么?莫非……莫非真要……”

后面的话,她惊骇得无法说出口。

耶律拔芹也倒吸一口冷气,眸子里满是震惊与不解,她看着楼下那狂热到几近癫狂的人群,喃喃道,“不会吧?你们大华……难道也能出一位女皇帝?你们……你们史书上可没这个先例啊!”

她来自草原,对女主当政并不陌生,但深知大华礼法森严,此举无异于石破天惊。

郑秋死死盯着那逐渐远去的龟甲和涌动的人潮,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铁青的阴沉。

她猛地转身,宽大的石榴红裙裾在身后划出一道凌厉如血的弧线,声音冷得像冰窖里凿出的寒铁:“我去查!看看这背后,到底是人是鬼!”

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阵风般卷出了涵碧轩,只留下那盆被她护在臂弯的洋甘菊在案几上微微摇曳,以及满室浓得化不开的绣球花香中,两个呆立窗前的女子。

是日,日头尚未落山,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官府的差役便敲着锣四处张贴告示,更有太监骑着快马飞驰各坊,尖着嗓子传达宫中的“辟谣”旨意。

告示与口谕皆言:所谓龟甲祥瑞,实乃巨龟生长年久,甲壳自然风化开裂所致,其纹路纯属巧合,绝非天书,更非谶纬。至于街巷流传之童谣,皆为无知顽童受人蛊惑,胡编乱造,荒诞不经,不足采信。朝廷明令,严禁散播谣言,违者严惩不贷。

然而,这官样文章,如同投入沸油的冷水,非但未能平息喧嚣,反倒激起了更深的猜疑与暗流。流言在茶肆酒楼的交头接耳中,在深宅大院的窃窃私语里,如同野火般无声地蔓延。

当最后一缕天光被厚重的夜幕吞噬,长安城华灯初上之时,城西天际,那供奉九天玄女的道观方向,起初只是几点微弱如萤火的光点,倏忽明灭。

转瞬之间,那光点骤然膨胀、交织、喷薄!

赤、橙、黄、绿、青、蓝、紫、金、银,整整九种绚烂夺目、华美神圣的光华冲天而起。光华流转不息,时而如莲华盛放,时而如凤翔九天,时而如星河垂落,将半边天穹映照得亮如白昼,瑰丽奇幻,非人力所能为。

那神光圣洁威严,笼罩着整座玄女庙,也笼罩着下方惊骇跪拜、如睹神迹的万千长安百姓。

“玄女显圣了!玄女显圣了!”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满城瞬间沸腾。无数人冲出家门,涌上街头,对着城西那九色华光顶礼膜拜,激动得热泪盈眶。

日间官府斥为 “妄作” 之童谣,至此得神启之证,随着“玄女显圣” 之骇闻,如翼生焉,朝野、市井、江湖,莫不论 “神迹”,莫不歌 “谶言”。

一日之间,已非长安私语,更如野火燎原,传遍大华域内。

舆情汹汹,沸天震地,歌声所至,人心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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