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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2章 樱宫暗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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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平安京深处,宫阙重重,禁苑森森。

春樱宫一隅,重门深锁,铁甲环伺,侍卫如林,戈戟映日,端的是飞鸟难越,插翅难通。宫墙之内,庭院寂寂,唯闻风过檐铃,其声呜咽。

那曾灼灼其华、灿若云霞的千株樱树,早已褪尽红妆,花魂委地,碾作尘泥。枝头新叶,虽已翠盖亭亭,却更衬得满园萧索,冷沁心脾。残瓣零星,粘附于青苔石径、寂寥池面,恰似点点未干泪痕,诉说着此间不尽的凄凉。

廊檐之下,一女子凭栏独立,身形孱弱,似不胜衣。

媄子螓首微仰,一双剪水秋瞳,失神地凝望着庭中那株历经百年风霜的老樱。此树虬枝盘错,新叶繁茂,绿荫如盖,更显出几分苍凉古意。

日影透过叶隙,斑驳地洒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玉容之上。那眉黛如远山含愁,唇色淡若初樱,虽是病骨支离,容色被体内奇毒蚀损,却自有一段弱柳扶风之态,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心碎的凄艳之美。她不言不动,宛如一尊精心雕琢却失了魂魄的玉人,只余下那眸底深处,一丝难以磨灭的幽恨与坚忍。

正自怔忡间,忽闻身后殿内传来一阵刺耳的尖笑,夹杂着不成调的咿呀之声,打破了这死水般的沉寂。

媄子娥眉微蹙,厌烦之色一闪而过。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她那被囚于此、已然疯癫多年的母后藤原定子。

心中一股难以言喻的鄙夷与怨怼悄然升起:当年姐姐修子身陷魔掌,身为母亲,她先是懦弱哀求,继而竟闭目塞听,自欺欺人;待到自己又被推入火坑,她更是彻底疯癫,徒留自己在这无边苦海挣扎。何其软弱!何其可悲!

那疯癫之声愈发尖利,夹杂着器物翻倒的乒乓乱响。媄子本欲拂袖而去,眼不见为净。

然脚步方移,心念却是一转。

恍惚间,那疯妇模糊的侧影,竟与记忆中姐姐修子幼时天真烂漫的模样重叠起来,尤其是那眉梢眼角依稀的慵懒神韵,如同一根无形的丝线,猝然勒紧了她的心肠。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逸出唇畔,媄子终是转过身,莲步轻移,踏入那幽暗的殿阁。

殿内光线晦暗,陈设凌乱。

只见藤原定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正赤着双足在冰冷的地席上乱转,口中念念有词:“飞了!飞了!纸鸢断了线,飞到云外头去啦!咯咯咯……”

她枯瘦的手指胡乱地指着虚空,浑浊的眼中闪烁着孩童般懵懂又狂乱的光。

见媄子进来,她猛地扑上前,一把抓住媄子的衣袖,力道奇大,几乎将媄子拽倒:“我的儿!我的修子!你回来啦?风筝呢?我的风筝呢?”

涕泪横流,状若疯魔。

媄子强忍着心头的烦恶与手臂的疼痛,深吸一口气,面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安抚的笑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如同哄着三岁的稚儿:“母后,母后,您看错了。修子姐姐……她不在呢。我是媄子呀。乖,莫闹了。”

她试图抽回衣袖,定子却抓得更紧,嚎啕大哭起来:“骗人!你骗人!我的修子没了!被妖怪抓走了!哇……”

媄子无奈,只得伸出另一只手,用指尖极轻极缓地抚过定子枯槁如乱草的发顶,动作生涩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温柔:“不哭,不哭。母后乖,我在这儿呢。修子姐姐……她没被妖怪抓走,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好地方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定子慢慢坐到一张破旧的蒲团上,自己则半跪在她面前,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琉璃娃娃般小心。

定子似乎被这轻柔的抚慰和话语稍稍安抚,抽噎渐止,只是仍死死攥着媄子的衣袖,浑浊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她,像个迷路的孩子,怯怯地问:“好地方?那里……有糖吃吗?有花看吗?有人打她吗?”

媄子心中酸楚更甚,强笑道:“有,都有。那地方叫大华,可好了。那里没有毒药,没有坏人,姐姐在那里呀,过得可快活了。她学了好些本事,还……还嫁了个顶顶好的夫君,待她如珠如宝,再没人敢欺负她半分。”

她搜肠刮肚地编织着美好的谎言,声音轻软得像春日里最细的柳絮,“所以呀,母后也要好好的,乖乖吃饭,乖乖睡觉,把身子养得壮壮的。等以后……以后说不定还能见到姐姐呢。”

定子呆呆地听着,浑浊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她忽然歪着头,用孩童般天真无邪却又执拗的语气问道:“那……那媄子呢?你不来看我了吗?你也……也要飞走了吗?”

这话问得突兀,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属于疯者的敏锐。

媄子闻言,心头如被重锤猛击,剧痛难当。

她望着眼前这形容枯槁、神智混沌的母亲,想到自己身中剧毒,刺杀失败,囚禁于此,前途未卜,何尝不是命悬一线?

那句“以后”,何其渺茫!

她喉头哽咽,沉默了半晌。最终,媄子竭力扯出一个更大的笑容,眼中却已浮起水光,声音越发轻柔:“来呀!怎么会不来呢?母后放心。以后呀……你只要乖乖的,闭上眼睛,好好睡觉的时候,就能看见我了!”

定子猛地愣住,瞳孔似乎有瞬间的凝滞。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恸猛地爆发出来。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如同濒死的野兽,猛地张开双臂,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媄子,枯瘦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几乎要将媄子揉碎在自己怀里。

她嚎啕大哭,涕泪纵横,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媄子的肩头,口中语无伦次地嘶喊着:“不要走!不要闭眼!闭眼就没了!都没了!我的儿啊!我的肉啊……”

这哭声凄厉绝望,穿透了幽深的殿宇,在空旷的庭院中不断回荡,惊起了几只栖息的寒鸦。

正当母女二人于这绝望的悲恸中纠缠之际,庭院深处,环佩叮咚,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只见一位少女,在众多持械护卫的严密簇拥下,手提一精巧的朱漆食盒,缓缓行来。

日光下,那少女不过豆蔻年华,身姿纤细,着一身素净的雪色单衣,外罩淡青薄纱。

令人心惊的是她那一身肌肤,白得异乎寻常,仿佛久不见天日的上等寒玉,莹莹生光,竟有几分晃眼之态。

她的步伐极缓,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娇弱无力,似风中细柳,每一步都踏得人心头发紧。

待行至殿前廊下,女子抬起螓首,露出一张清丽绝伦却毫无血色的脸,目光扫过殿内相拥哭泣的两人,唇角竟缓缓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如同冰面绽开的一道细纹。

她轻轻将食盒置于廊下矮几,素手纤纤,揭开盒盖,露出几样精致小巧的点心,声音清越如碎玉:“姐姐,姨母,用些点心吧。”

媄子闻声,缓缓松开紧抱着定子的手,定子也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扰,哭声渐歇,只蜷缩在媄子身后,瑟瑟发抖,眼神空洞地偷瞄着来人。

媄子站起身,理了理凌乱的衣衫,拭去眼角泪痕,眉头紧锁,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疑与忧虑:“尾水女?你……你不是在大东寺清修吗?如何会回这魔窟?我分明记得你幼时便习武强身,体魄康健,怎地……”

她顿了顿,目光死死锁住尾水女那白得刺眼的肌肤,“怎地气色如此之差?这肤色……难道……难道你也……”

尾水女闻言,唇边那抹浅笑竟加深了几分,化作一个粲然的笑容,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凄艳。

她拈起一块做成樱花模样的粉白糕点,递向媄子,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闲事:“姐姐好眼力。敦良哥哥自身难保,被囚于大东寺深处,我这做妹妹的又如何能独善其身,置身事外呢?这不就被那畜生抓回来了。”

“什么?!”媄子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怒火直冲顶门,她猛地一步上前,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嘶哑,几乎破音:“畜牲!他真是畜牲不如的禽兽啊!你才都十一岁了呀!十一岁把你……把你做成了‘毒女’?!”

她指着尾水女那异常苍白的肌肤,指尖都在发抖,“你……你还能有几年好活?!”

话语中充满了痛彻心扉的绝望与对那高高在上之人的刻骨诅咒。

面对媄子的暴怒与痛惜,尾水女脸上却无半分悲戚,反而更显出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与洒脱。

她轻轻将糕点放回碟中,抬眼直视媄子,眸中幽光闪烁,唇边笑意不减反增,淡淡道:“姐姐莫要动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我呀,托天之幸,自小得哥哥百般呵护,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过了十一年神仙般的日子。这世间福分,享用过便是赚了。

如今被拘来此,忍辱偷生,不过是想亲眼看看那高高在上、视我等如草芥蝼蚁的‘天’,究竟是如何塌下来的!看那亲手将我推入地狱的人,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向他自己掘好的坟墓!这般好戏,我如何舍得闭眼?如何舍得死呢?”

她的话语轻柔,却字字如冰锥,带着彻骨的寒意与刻毒的期待。

媄子被她这番言语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眼前这小小年纪便已心如槁木、只余复仇烈焰的表妹,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是悲是怒。

半晌,媄子颓然长叹,声音里充满了无力与无奈:“你……哎……”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姐姐不信我?”尾水女微微歪头,重又拈起那块樱花糕,再次递到媄子面前,眼中带着一丝顽童般的狡黠。

媄子摇摇头,并未去接那糕点,目光沉痛地望着她:“非是不信。只是……但愿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吧。”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渺茫的希冀。

“不是‘但愿’呦!”尾水女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她凑近一步,压低了嗓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姐姐可知,藤原道长在摄津一败涂地,溃不成军!摄津城,已被大华麟嘉卫的铁蹄踏破,尽归其手!大军不日即将兵临平安京城下!你说,这等改天换地、仇雠授首的盛景在前,妹妹我怎会甘心就此死去?怎会舍得死呢!”

媄子浑身剧震,之前关于敦良被囚的疑问瞬间贯通:“所以……敦良被囚,便是因为藤原道长兵败?他忌惮麟嘉卫兵锋,担心敦良趁势而起,与城外大军里应外合,担心有其他公卿贵族转而拥戴敦良,反戈一击?”

“姐姐聪慧,正是如此!”尾水女赞许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彩,“不过,姐姐可知,此次统率大华麟嘉卫的除了那威名赫赫的天波府杨渝将军,还有一人。姐姐定然是万万想不到的!”

“哦?”媄子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除了杨渝,还有谁?莫非还能是镇南侯杨炯不成?”

尾水女见媄子面露急切,忽地凑得更近,几乎贴到媄子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声,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还有……修、子、姐、姐!”

“谁——?!”媄子如遭九天霹雳当头炸响。她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仿佛要裂开一般,浑身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

媄子猛地伸出双手,死死抓住尾水女纤细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入对方的皮肉之中,声音因极度的震惊与狂喜而拔高变调,尖锐地划破殿内的沉寂:“你说谁?!再说一遍!是谁?!”

就在媄子失态惊呼的瞬间,蜷缩在角落的藤原定子,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一颤。她那一直空洞茫然的双眼,瞳孔深处似乎有惊涛骇浪在疯狂翻涌,却又被强行压制下去,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猛地低下头,将整张脸深深埋进自己破烂的衣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声,轻不可察。

尾水女忍着胳膊上传来的剧痛,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与肯定。她迎着媄子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目光,清晰无比地重复道:“是修子姐姐!当年失踪的修子内亲王!她如今已是大华镇南侯杨炯明媒正娶的夫人!

此番统兵前来,不为开疆拓土,只为复仇,只为踏平这肮脏的魔窟,为所有枉死之人讨一个公道!”

她的声音虽低,却字字千钧,带着无与伦比的震撼力,“更令人振奋的是,德川家已看清形势,率部投诚,与麟嘉卫合兵一处。大军所到之处,尽悬‘诛邪皇,清君侧,分田地,安黎庶’的旗帜。民心所向,势如破竹,如今前锋已抵岚山砦下。

姐姐,这污秽不堪的平安京,这天怒人怨的魔窟,它的末日就要到了!”

媄子听完这番话,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直直地瘫倒在地。

积蓄了多年的悲苦、绝望、恐惧、怨恨,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滔天狂喜与希望彻底冲垮。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双手掩面,肩头剧烈地耸动,压抑了太久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化作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呜咽:“姐姐……姐姐……你……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啊……”

这哭声,是积郁多年的释放,是绝处逢生的狂喜,更是对至亲血脉刻骨铭心的思念与呼唤。

尾水女看着瘫倒在地、泣不成声的媄子,眼中也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轻轻叹息一声,蹲下身来:“那老贼正是惧怕修子姐姐的复仇之师,更惧怕她与民心所向的敦良哥哥里应外合,也担心其他心怀不满的贵族借机拥戴哥哥,倒戈一击,坏了他的‘大事’。

故此才先下手为强,以雷霆手段,将大东寺彻底封禁,连一只飞鸟也不许进出,哥哥敦良亦被严密囚禁于寺中深处。我……也是昨日被强行押解回宫的。”

话音未落,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宫人低声的通报:“皇后娘娘驾到!”

一股浓烈的、带着侵略性的香气率先涌入殿内。

只见一位身着华美十二单衣的美妇人,在众多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神色冷峻,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如今一条天皇的皇后藤原彰子,尾水女的生身之母。

她容颜依旧美艳,保养得宜,只是眉宇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冰霜与刻薄,眼神锐利如刀,扫视过殿内三人,如同看着几件碍眼的器物。

目光在瘫软哭泣的媄子和蜷缩发抖的定子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了尾水女身上,冷冰冰地开口:“你该回去用药了。”

那“用药”二字,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残酷的暗示。

尾水女缓缓站起身,面上似乎是覆盖了一层薄冰,满是疏离与嘲讽。她迎着彰子冰冷的目光,唇边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声音清越,却字字如针:“母亲大人如此挂心,真叫女儿受宠若惊。只是不知今日这碗‘良药’,是母亲您亲手喂女儿喝下吗?”

她特意加重了“母亲”二字,眼眸中尽是嘲讽和鄙夷。

藤原彰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她自然知晓这“药”意味着什么,更明白自己女儿这外柔内刚、宁折不弯的性子。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或许是恼怒,或许是心虚,或许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痛楚。

藤原彰子猛地别开脸,不再看尾水女那双清澈得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厉声对左右喝道:“还愣着做什么!搀扶内亲王回宫!”

说罢,拂袖转身,竟是看也不再看春樱宫这对疯癫的母女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她的眼睛。

几名强壮的宫女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架起尾水女纤细的胳膊。尾水女也不挣扎,只是回头深深地看了媄子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有诀别,有鼓励,更有一种“等着看吧”的坚定。

她顺从地被宫女们半搀半架地带离了这阴冷的春樱宫,那雪白的身影消失在重重的门廊之外,只留下那浓烈的香气在殿中弥漫。

殿内重归死寂。

媄子仍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与悲喜交织的余波中,瘫坐在地,泪痕未干,心潮却因尾水女带来的消息而澎湃不息。

姐姐还活着!姐姐回来了!带着复仇的怒火与拯救的希望!这个念头如同烈火,在她冰冷绝望的心底熊熊燃烧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角落、仿佛被遗忘的藤原定子,突然毫无预兆地爆发出一阵更加刺耳的尖笑。

她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状若癫狂,手舞足蹈地冲向矮几。在媄子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掀翻了尾水女带来的食盒。

“哗啦——!”

精美的瓷碟摔得粉碎,各色精致的糕点滚落一地,沾满了灰尘。

“哈哈哈!虫子!好多虫子!爬呀爬!咬人!毒!好毒!”定子指着满地狼藉,疯疯癫癫地大喊大叫,赤着脚在碎片和糕点上乱踩乱跳,仿佛真的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媄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回过神来,连忙挣扎着起身,也顾不得地上的碎瓷,快步上前想要安抚定子:“母后!母后!莫怕!没有虫子!没有毒!快别踩了,伤了脚!”

定子却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躲开,绕着殿内的柱子疯跑起来,口中咿咿呀呀地唱起一首不成调的歌谣,声音忽高忽低,诡异莫名:

“樱瓣七色落春泥,月见草啊三更啼,纸鸢断了金丝线,飘飘摇摇过海西!

蛤蟆守着炼丹炉,炉火青啊药儿奇!

九转还魂草难觅,埋在……埋在……嗯……埋在雪山顶!

咯咯咯……”

她唱得颠三倒四,词句模糊不清,时而停顿,时而傻笑,在空旷的殿内疯跑,宽大的衣袖随着动作翻飞。

就在她又一次疯疯癫癫地经过媄子身边时,左脚一歪,狠狠撞了媄子一下。

媄子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就在这身体接触的瞬间,媄子清晰地感觉到,定子那只枯瘦如柴、冰冷刺骨的手,极其迅捷而隐蔽地,将一个小小的、叠得异常整齐、带着体温的硬物,猛地塞进了她的掌心。

同时,定子那浑浊疯狂的眼睛,在擦身而过的刹那,极其短暂地、锐利如鹰隼般地与媄子对视了一眼。

那眼神里,哪里还有半分疯癫?分明是清醒到极致的、孤注一掷的决绝与嘱托,快得如同电光石火,稍纵即逝。

媄子浑身如遭电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回想起刚才母亲的歌谣,她瞬间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母后,她不是真疯!这十数年来忍辱装疯,与世隔绝,受尽白眼与苦难,竟是为了守护这张能救自己和姐姐性命的关键“底方”。

巨大的震惊、狂喜、心痛、愧疚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媄子淹没。她死死地攥紧了掌中那小小的纸团,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翻江倒海的万分之一。

媄子强忍着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呼喊和汹涌的泪水,借着被撞的姿势,身体微微一侧,不着痕迹地将那枚承载了母亲十数年隐忍血泪与唯一希望的纸团,迅速而稳妥地塞进了自己腰带最里层的内衬暗袋之中。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目光扫过地上狼藉。

她缓缓蹲下身,避开碎瓷,小心翼翼地捡起一块尚未被完全踩碎的、沾了些许灰尘的樱花糕。

随后,媄子站起身,慢慢走向依旧在殿中疯跑傻笑、唱着诡异歌谣的定子。她的脚步很慢,却异常坚定。

待走到定子面前,她伸出双臂,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无限怜惜、无尽愧疚的力量,轻轻地抱住了这个装疯卖傻、受尽折磨的母亲。

定子挣扎的动作在她温柔的怀抱中渐渐停歇,只是眼神依旧空洞茫然,口中还在无意识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媄子低下头,将手中那块沾了灰的樱花糕,轻轻递到定子干裂的唇边。

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每一个字都仿佛浸透了泪水:

“娘,饿了吧?尝尝这个,是甜的,干净的甜!”

话音未落,已是泪流满面。

藤原定子猛地一僵,浑浊的瞳孔深处,那清明锐利的光芒再次如同星火般骤然一闪,快得几乎无法捕捉。她定定地看着眼前泪流满面、却目光温柔坚定的女儿,看着那块递到唇边的、沾着灰尘的樱花糕。

那目光复杂到了极致,有欣慰,有心痛,有千言万语,更有一种终于解脱般的释然。

然而,这清明只如昙花一现。

下一瞬,她脸上骤然又堆满了疯癫的痴傻,猛地一挥手,用尽全力,“啪”地一声,狠狠地将那块樱花糕打落在地。

“呸!脏!有毒!毒死人了!咯咯咯……”她尖声怪笑着,挣脱媄子的怀抱,再次手舞足蹈地满殿疯跑起来,歌声越发尖利诡异,“蛤蟆炼丹炉火青,九转还魂雪山顶!飞吧!飞吧!都飞走吧!咯咯咯……”

媄子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那块再次滚落尘埃、彻底碎裂的樱花糕,又望了望那疯癫奔跑、歌声刺耳的母后。

方才怀中那瞬间的温暖与真实,母亲眼中那刹那的清明,与此刻这荒诞绝望的景象形成了无比残酷的对比。

一股灭顶般的悲凉、心痛与对母亲这十数年非人煎熬的彻骨理解,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滑落,瘫坐在冰冷的地席之上。这一次,不再是震惊后的无力,而是心魂俱碎后的虚脱。

她双手掩面,压抑了太久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终于如同受伤的孤兽般,毫无顾忌地爆发出来,在这空旷阴冷的春樱宫殿宇内悲鸣回荡,声声泣血,字字含泪。

殿外守卫的武士,对殿内传来的疯癫歌声与悲恸哭声早已习以为常,只当是那对疯母傻女的日常闹剧,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铁甲映着夕阳余晖,泛着冰冷的光泽,将这人间炼狱牢牢锁住。

唯有那疯妇不成调的诡异歌声,伴着女子绝望的悲泣,穿透厚重的宫墙,在暮色渐沉的平安京上空,久久地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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