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川的意志在混沌中挣扎。
无数个念头和人脸在眼前如同幻灯片般一个接着一个的闪过……他不能就这么倒下!
他强行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神念,开始尝试主动引导那新生的空间法则。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如同一个全身瘫痪的人,试图去指挥自己早已失去知觉的手指。
每一次尝试,都引来神魂撕裂般的剧痛。
但他没有放弃。
他回想着吞噬蚀渊本源时,那种对空间的绝对掌控感,哪怕只有一瞬。
他不再去试图修复躯体,而是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周身方寸之地的空间感知中。
渐渐地,他看到了空气中灵气微粒的流动轨迹……阵法能量运行的细微脉络。
甚至看到了空间本身那如同水波般、常人无法察觉的底层结构。
他尝试着,用自己那微弱得可怜的意念,去轻轻地拨动其中一丝。
静室内,守在旁边的吉洲和正在输送灵力的叶宗主,同时察觉到一丝极其异样的感觉。
明明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但明川身体上方一小片区域内的光线,似乎极其短暂地、微弱地扭曲了一下。
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在看东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两人都是一怔。
叶宗主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加强了静室周围的隔绝结界,心中骇然。
“这小子……竟然在无意识中,就能引动空间变化?!”
吉洲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的非同寻常。
明川并不知道外界的反应,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这种新奇的感知与尝试中。
这细微的掌控,不仅没有加剧他的伤势,反而让他那濒临崩溃的意识找到了一个锚点,不再继续沉沦。
他的呼吸,似乎比之前稍微平稳了一丝丝。
虽然依旧重伤垂危,但那股死寂的气息中,已然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顽强不息的生命力。
他就像一颗被深埋地底、历经雷火淬炼的种子。
外表焦黑破碎,内部却孕育着无法想象的生机。
只待时机,便可破土而出,焕发新生!
……
青城御法宗,主殿内。
苏鸿祯回到宗门,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坐在高位上,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万兽谷危机解除,灵域免于一场浩劫,这本该是值得庆贺的大事。
但此刻,他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疑虑在疯狂滋长。
蚀渊……那等连上古记载中都凶威赫赫的魔物,竟然真的被彻底解决了?
而且是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补天圣教的“隐世长老”独自解决的?
还是以那种近乎吞噬的方式……
他绝不相信沐瑶瑶那套淡泊名利、不喜俗礼的说辞!
那山坳中残留的、带着强烈个人意志和某种霸道吞噬意味的空间波动,还有叶褚涵与沐瑶瑶之间那可疑的互动……
莫名让苏鸿祯想起来了那个名字,明川……
“若真是他……此子成长速度太过骇人!如今又得了蚀渊的空间之力……”苏鸿祯眼中寒光闪烁,心中杀意翻腾。
可他不是在魔渊吗?
这个念头又再次冒了出来,难不成,是那小子已经跑出来了?
就在他心绪不宁之际,另一个疑问突然浮上心头。
如此重大的事件,几乎牵动了灵域所有顶尖势力,怎么这次苍子昂竟然没有露面?
苍子昂修为高深,处事沉稳,以往遇到此等大事,即便自己不下令,他也通常会主动关注甚至请缨。这次却悄无声息……
“来人!”苏鸿祯沉声喝道。
一名值守弟子立刻快步进入殿内,躬身行礼:“宗主有何吩咐?”
“苍子昂长老近日在做什么?为何万兽谷之事,不见他身影?”苏鸿祯目光如炬,盯着那名弟子。
弟子被宗主的威压吓得一哆嗦,连忙回道:“回……回宗主,弟子不知。苍长老近日似乎一直在焚天阁内,未曾外出……”
“不知?”苏鸿祯眉头皱得更紧,心中的疑云更盛。
连值守弟子都不清楚其动向?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袭来,伴随着清脆的环佩叮咚之声。
身着紫色纱衣,身姿摇曳的金曼,如同一条妩媚的美女蛇,翩然走入殿中。
她先是对着苏鸿祯盈盈一礼,眼波流转,娇声笑道:“宗主可是在寻苍长老?”
苏鸿祯看向她,眼神锐利:“金曼长老,你来得正好。子昂近日何在?宗门遭遇如此大事,他为何隐匿不出?”
金曼掩唇轻笑,姿态慵懒自然,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宗主莫怪。子昂前些时日偶有所得,正在焚天阁内闭关冲击瓶颈,我也一直在焚天阁内帮他稳固心神,到今日宗主您回来了,才知晓万兽谷那边竟出了如此大的变故。”
苏鸿祯盯着金曼那张妩媚动人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
金曼与苍子昂关系亲近,他是知道的。
这番说辞,听起来合情合理。
闭关是修士常事……
但他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打消。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
补天圣教莫名冒出个能解决蚀渊的前辈,自己宗门里最得力的苍子昂,却恰好在这个关头闭关?
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语气不容置疑:“既然子昂在闭关,本座也不便强扰。待他出关,让他立刻来见本座。宗门此次损失不小,后续诸多事宜,还需他这等核心长老出力。”
他这是要亲自确认“苍子昂”的状态。
金曼心中微凛,面上却笑得更加娇媚:“这是自然。待子昂出关,我定第一时间告知他宗主的召见。”
她行礼告退,转身离去时,紫色的纱衣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看似从容,袖中的玉指却微微收紧。
走出主殿,金曼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苏鸿祯果然起疑了!
他非要见到“苍子昂”不可……
可现在的明川,正在清风羽门疗养,如何能来见他?
“看来……得想办法再拖一拖,或者,准备一个苍子昂不得不再次深度闭关的理由了……”
金曼心中飞快地盘算着,身影袅袅地消失在廊道尽头。
“还有……看明川如今的样子,他怕是不会回青城御法宗了,必须得先把那三个孩子转移到新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