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下顾宴植还敌不敌得过。
栗央看了一眼天。
这或许也是为了让顾宴植恢复记忆的一环吧。
栗央把小金牌子揣进兜里，有点紧张地朝顾宴植道：“我们，快跑吧？”
顾宴植没有立即做出回应，他看向人群，好似在判断局面。
而后，他以最快速度将文书递给栗央，将栗央藏到了小屋里最安全的角落，只身去了屋外。
也就是这时，栗央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顾宴植将小屋建造在远离村里其他人的地方，或许就是为了防止今天这种时刻误伤到谁。
顾宴植还是个顾念百姓的好首辅。
栗央轻轻眨了眨双眼，在心底默默许愿道，[顾宴植可千万不要受伤啊]。
与此同时，男人似有所感，率先解决了最先朝他冲来的杀手，夺下对方的长剑，开始以一挑多。
栗央双手扒着窗台，只探出一点点脑袋，唯有小半张脸露在外面，小心翼翼偷看。
他看见顾宴植行云流水击退一个又一个朝他杀来的黑衣人，刀光剑影中，顾宴植神情仍旧不变丝毫。
仿佛平日里砍柴一样。
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完美无瑕，让人寻不出丝毫破绽。
栗央都看呆了。
待到所有黑衣人倒成一片，栗央看见顾宴植身上的衣物上已全是血。
他连忙跑出去。
“放心，”顾宴植对上他视线，只一眼，便知晓了他心思，“不是我的。”
栗央这才微微松一口气。
但他还是拉着顾宴植回到屋内，点上灯，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伤后，少年蹙起的眉心才真正松开。
严肃小脸也恢复了平常的自然。
见状，顾宴植神色微动。
[黑化值+6，顾宴植当前黑化值34\/100]
“刚刚吓到没有？”他忍不住柔缓了一点声线，轻问。
栗央怔怔。
这还是第一次，往日惜字如金、淡漠如水的顾宴植用如此柔软的声音对他说话。
导致栗央都有点不适应了。
“没，没有。”
少年呆懵摇头。
顾宴植喉结微微一动，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多看了少年许久。
而后，才移开。
顾宴植脱下身上血衣，随手扔了，里面便仅剩了一件中衣。
这件染满了血的粗布外衣，还是他方才出去应敌时，匆忙套上的。
栗央闻久了，有些受不了这浓郁的血腥气，他的头一阵一阵发晕。
“我，我坐会儿。”
他脚下飘忽地走向床。
因为头晕眼花，栗央有点踉踉跄跄。
突然，他凌空了。
是顾宴植抱起了他。
且不是直接抱起的他，顾宴植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件干净的布衣将他包住再抱起的。
想必是为了隔绝一点血气。
真是很细心了。
栗央低低道了声，“谢谢。”
顾宴植“嗯”了一声，将他轻轻放到床上，“我去处理一下，你先睡。”
栗央点头。
然后便躺在床上，看着顾宴植有条不紊地忙进忙出。
先是处理血衣与血气，还有屋内两个尸体，都扔了出去，以及树林里那一地尸体，想必也是不能让村民们看见的。
不知顾宴植要如何处置……
栗央正困惑，便听见顾宴植吹了声语调奇怪的口哨。
接着，不消片刻，栗央便看见山上冲下来了一大群狼。
栗央惊讶，微微张开了唇。
会打猎、身手这么好也就算了，顾宴植怎么还能使唤动狼群啊？
头狼看了顾宴植一个手势，朝身后群狼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狼嚎。
不多时，栗央看见它们一狼叼着一具尸体上了山。
栗央：“……”
顾宴植回到屋内，点燃某种有清淡香气的草，又用水洗去地上的残血。
很快，栗央便闻不到那直冲鼻尖的血腥气了。
他神智也清明了许多。
“这件中衣上，也有些血气。”顾宴植皱眉。
栗央刚想回，不要紧。
便听顾宴植淡淡道：“今夜我在门外，你安心休息。”
栗央连忙阻拦，“不，不用的。”
顾宴植在门外守一夜，他怎么能睡得安心。
栗央的眼神明明白白透出这一点。
顾宴植见了，思忖片刻，低冷声音沉沉道：“若不介意，我……”
后面的话，顾宴植没有说完。
显然，他有几分犹豫，是否该这样做。
而栗央稍加思索，便懂了男人的意思。
不着中衣睡觉，也没有什么问题。
栗央点点头，从被窝里探出手，纤细手指拉住对方一点衣角，声音小小的，“不介意。”
顾宴植几乎是一瞬间便抿起了唇。
喉结处的线条，似乎也绷紧了。
“确定？”
不知是不是栗央的错觉，顾宴植说这两个字时的声音，明显低沉了好几度。
似乎还带有一丝喑哑。
“快睡吧。”栗央不作他想，轻轻拍了拍身旁。
少年的声线干净清澈得像雪山上的泉水。
那双漂亮纯净，勾人又不自知的双眼，直直地望着男人。
[黑化值+10，顾宴植当前黑化值44\/100]
栗央一愣，默默将手又收回到了被子下面。
他刚刚……有做什么吗，为什么顾宴植的黑化值，忽然加那么多？
栗央莫名有点惴惴不安。
再次灭掉烛火，屋里重新归于一片寂静黑暗。
顾宴植再躺进被子里来时，几乎算是赤裸。
男人灼灼的体温，没有了衣物的隔绝，很快便准确传递到了栗央的身上。
大抵是这副身体底子不太好的缘故，栗央的体温通常偏低，无论何时，肌肤始终凉凉的。
但现在，他却感受到自己肌肤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如有实质的热度。
那是属于……顾宴植的。
栗央的心脏，没来由的，便这么狠狠跳动了好几下。
真奇怪，他方才还极困，怎么现在反倒精神奕奕起来了，脑袋也有点热乎乎的。
栗央闭着双眼，平躺着，双手安安分分地交叉，搭在肚子上。
长睫毛却总忍不住轻轻颤动两下。
还好，自己忍住了呼吸，没有显得很局促。
栗央如此想着，忽然睁开眼睛，看向身旁的顾宴植，想知道对方睡了没有。
可没料到，一睁眼，便撞进了男人那双潭水般幽深静默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