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葱葱的草堂前，青石板路上传来车轮碾过的声响。
娲主盘踞在沉香木箱上，龙尾不耐烦地敲打着箱子，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的双眼死死盯着远处渐近的车灯，嘴角抿成一条紧绷的线。
“这...白天开启炼金矩阵。”周敏皓站在廊下，额角渗出几滴细汗，“会有暴露风险的。”
“闭嘴。”娲主侧过头呵斥，“屁大点事也在这念叨。”
很快。
车灯熄灭，一辆老式红旗轿车的车门缓缓打开。
先踏出的是一只老北京布鞋，鞋底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这位是连夜赶路而来。
林氿弯腰钻出车厢，白色短衫下的肌肉轮廓仍旧鼓胀，他手里盘着两枚还没包浆的核桃，发出咔啦咔啦的脆响。
“老妖婆。”林氿抬头就骂，“大白天催命似的叫老子来，你当老子是你家跑腿的？”
娲主的龙尾“唰”地竖了起来，“老棺材瓤子，要不是你们林家小子还没完传承，你今天门都别想进！”
“老爷子。”林离适时地插话，上前接过老人手里的布包。
林氿这才收敛怒容，蒲扇大的手掌拍了拍林离肩膀：“又惹祸了？”
“咳，这话说的。”林离摇摇头。
周敏皓赶紧打圆场：“梅翁前辈，里边请……茶都备好了……”
娲主冷哼一声，龙尾一摆，几个侍女抬起箱子走向主殿。
林氿慢悠悠跟在后面，抬脚就踩碎了一块松动的青砖，这块砖虽说旧了点但还远没有到破碎的时候。
“路都不修了？”他故意小声嘀咕，“周家穷到这地步了？”
走在前面的娲主脸色一僵，黄金瞳炸开瞪了一眼，身后的周敏皓差点哭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引路。
主殿内。
两盏茶早已备好，娲主盘踞在主座，林氿大马金刀地坐在对面。
娲主的目光停在了林离身上。
她的目光如有实质，从林离微微前倾的肩膀，扫到他不断掏出手机查看的手，这个小动作暴露了他掩藏的焦躁。
“哼。”娲主轻轻哼了一声，却迟迟不开口。
“老妖婆，你少在这儿摆谱。”林氿翘着二郎腿，手里的核桃转得咔咔响，“我家小子又不是你周家的人，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娲主的龙尾甩了甩，一双黄金瞳炸开，“林氿！你们林家传承断代，现在倒来怪我多管闲事？”
“断代？”林氿冷笑一声，“我家小子能拔出断龙台，你周家的小辈行吗？”
周敏皓站在门边，额头冒汗，大气都不敢出。
“咳，两位。”
林离终于忍不住了，他声音不大，却让争吵戛然而止，“能不能快一点？我赶时间。”
殿内骤然安静。
娲主和林氿同时转头瞪向他，一个龙尾僵在半空，一个核桃捏在掌心。两双黄金瞳的威压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林离无奈地叹了口气，举起手机：“我朋友重伤住院，真的没空在这儿耗。”
娲主的尾巴缓缓落下，冷哼一声：“没规矩。”
林氿却突然咧嘴笑了，随手把核桃往桌上一丢：“行啊，学会打断长辈说话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林离的肩膀，“这才像我林家的人。”
“啊...”
林离茫然的眨了眨眼，林家的风格是这样...的么？
绘梨衣站在角落，安静地看着这一幕，亮晶晶的眼眸眨了眨。
“咔...”
林氿刚回到座位坐下，就立马捏碎了一颗核桃，低头望了一眼才嘟囔着质量真差。
娲主眉头一皱，看着林氿，有些咬牙切齿说道：“周敏皓，去我书房，把那个青铜匣拿来。”
随着周敏皓快步离去，林离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几分，却没注意到娲主与林氿对视一眼，两人之间似乎有无声的交流。
“秘党那边，好像干掉了白帝。”娲主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审视。
“应该是干掉了。”林氿捏着仅剩的那个核桃，眯起眼睛，“但没死透。火元素衰退了一些，不过幅度不大....啧，说不准。”
娲主眯起眼睛：“陈家的人也去了，但什么都没带回来。”
“管他呢。”林氿摆摆手，一脸不耐，“陈家那帮人神神叨叨的，我也懒得搭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却默认了青铜与火之王被击杀的事实。
林离听得眉头紧锁，看来世家们的消息也不算闭塞。
林氿瞥了他一眼，突然咧嘴一笑：“离小子，白帝那家伙，两千年前就来过咱们这儿，还被当时的刘家人斩过一剑。这事儿你知道不？”
“什么？”林离一愣，“刘家？斩龙王？”
“嘿，刘老头家里现在还挂着那把秀霸剑呢。”林氿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那可是件真正的宝贝，一剑下去，连龙王的鳞都能劈开。”
林离：“……？？？”
这都哪跟哪？
他一时语塞，只觉得世界观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虽然已经记不清一些记忆，但昂热拼上性命才勉强击杀求死的康斯坦丁，在林氿嘴里，怎么听着像是街头斗殴被砍了一刀的混混？
“看来林小子是真不知道。”娲主看向林氿，眼中带着几分揶揄，“你这家主当得可真称职。”
林氿不以为意，反而悠哉地端起茶抿了一口：“现在知道也不晚。”
“秀霸剑？”林离理清思绪，眉头紧蹙，“光武帝刘秀的那把？刘家是他的后人？”
“对喽。”林氿撇撇嘴角，手指一弹，核桃壳飞出去老远，“正儿八经的汉室宗亲，虽然现在混得跟个土财主似的。”
林离沉默须臾，再次开口：“青铜与火之王……真被刘家人斩过一剑？”
他的语气中透着难以掩饰的狐疑。
这无关谨慎，而是与他记忆中的信息完全对不上。秘党的说辞他自然不会全信，林离心知肚明，各国为了掩盖龙族存在的实情，杜撰的虚假历史不胜枚举。
可问题在于——他脑海中那段如幻梦般的记忆里，康斯坦丁和诺顿明明是在白帝城封闭后安然无恙地脱身，根本没有与什么刘家交锋的记录。
‘难道记忆出现了偏差？亦或这件事发生得更早乃至于更晚……’
就在他沉沉思索时。
周敏皓捧着青铜匣匆匆返回，额上还带着薄汗。
林离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那匣子不过巴掌大小，表面刻满繁复的龙纹，缝隙间隐约渗出青金色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