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陈光就是两点一线。在公司，认真上班，下班回家，给老婆打工，一天天挺忙挺累，也挺开心。
让出废品生意后，陈光按时去看望老爸老妈，绝口不提废品的事情，老两口心里有数，总是想找些话题给解释解释，陈光只是宽慰老两口不要太节约，过好自己的日子。
最近，阿伟和阿武打听到有一笔大单，是接收一个养老院的器材和设备，两人按中间人说的对方的底价估算，转手到外地的二手市场，利润空间不小。两人托人牵了线，直接就来到养老院，查看了一下器材和设备，“还有个七成新。”阿伟低声告诉阿武，两人跟着就来到养老院的办公楼，对方财务打量了一下两人，抛出一句话，“你们要收这批东西，先交定金吧。”
奇了怪了，收二手货没听说过要交定金的，阿伟多了个心眼，“美女，这东西是旧的，怎么还会要定金，不就是谈好价钱，一手钱一手货嘛。”
办公室美女给了阿伟一个白眼，用修长的指头点点桌面，“我们这里就是这样，就要先给定金，而且，不止你们来看，有很多人呢，都交定金的。”
“然后呢？”
“然后，就是各自报价，价高者得呗。”
阿伟听见这话，拉着阿武出门了，“这是要坐地起价呢，我的意思是不交，大不了不做这单，你的意思呢？”
阿武：“我也是这么想，这都二手货了，还搞得像拍卖会一样，这是有多缺钱。”
“阿武，你今天着急回去吗？”
“不着急，来都来了，看看热闹，还没见过这种的，看看他们是怎么玩的。”
“行啊，咱四处转转，一会再过来。”
这一片还是比较偏远，就几栋养老院，养老院住了些老人，养老院周围有些地方挖出地基了，还放了些钢筋之类的东西，挖出来的土堆在一处，上面盖着防尘网。阿武爬上土堆，四处望，没什么人，就停了2辆车，这车可能是养老院工作人员的，阿武冲下土坡，“哥，这里没什么人，感觉很荒凉，很破败。”
阿伟拍拍腿上上的土，“不荒凉就不会卖东西了。”
阿武：“那怎么着？还看吗？都没什么人。”
两人正讨论要不要打道回府，突然，从路口一下子挤进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表情都不太好，有点气势汹汹的，嘿，这是有热闹看。
阿伟阿武跟着一大群人来到办公楼，人群将刚才的办公室美女团团围住。
办公室美女吓得脸色发白，连连说：“你们不要找我，不要找我，这个不是我的公司，我就是个打工的，你们找老板嘛。”
冲进来的人听见这话，并没有打算放过眼前这个人，围住她开始声讨起来。
“你要我们找老板，可以，你叫老板出来。”
“老板不在家，出差去了，给大家找钱去了。”
“什么时候能找钱回来？”
“你别听她扯，上次我来她就这么说，这都1、2个月了，一点钱的消息都没有。”
“你们老板出差了？该不会是转移财产去了吧？”
“你给句话，或者把你们老板电话给我，我们跟他联系。”
办公室美女面无表情，机器人一样重复一句话，“老板不在家，出差去了，给大家找钱去了。”这话说一次两次可以，说多了就会拱火。
“咚咚咚”一个中年男人开始砸办公桌，“娘的，反反复复就是这句，你机器人啊，不给个明确态度，不然，我现在就报警。”
办公室美女：“你要报警，我不拦着你，不过，报警就没钱还了。”
听到这话，所有的人一愣，大家都安静下来。
办公室美女指着窗外说：“咯，就从这里出去，镇上就可以报案了，你们要报警，我不拦着你们，不过，老板说了，正在筹钱，筹回来就分批发给大家。”
有人在问：“为什么报警就没钱了？”
办公室美女听见了，深吸一口气，“报警就抓人呗，抓了老板谁给你们筹钱，还不了钱就判刑，那还有什么钱还给你们。”看看大家没说话，办公室美女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都说了，筹到钱就分批还给大家，不管怎么样，这个事情就是钱到位就好办。”
看样子这是一批上门讨债的人，这群人听见这一串环环相扣的话，顿时泄了气，有些人慢慢走出办公室。
阿伟阿武双手抱在胸前，心里都明白，这是“话术”，有人事前就做了准备，安排这个办公室人员照本宣科，看样子“话术”已经起效。
有人问：“这个养老院的老板姓陈，对吧？”
“是啊。给他害死了。”
阿伟听见这个姓，心里突然一闪，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拍着阿武的肩膀说：“走，咱们回去说。”
阿武有些莫名其妙，“啥？你还认识这里老板？”说着话，阿武和阿伟返回。
“光哥烧烤店”外场。
陈光、阿伟和阿武坐在了一起。
阿伟：“光哥，跟你打听一个事情。”
“你说。”
“记不记得以前你投资过一个养老院？”
“记得，说得天花乱坠的，搞得我家阿荣借钱去投的，幸亏，我们反应快，我上门坐等了几天才把钱搞回来。退钱之前，我还叫你跟我一块去找人聊，好不容易才退的。这么久的事情，怎么今天提起？“
阿武左右看着两人，表情有些茫然，“还有这种事情？我都没听你说起过。”
陈光：“差点给人骗了，这种事，谁也不可能到处去说。在说，当时你刚实习，不告诉你，就是怕耽误你学习。”
陈光看着阿伟，“怎么找到你了？”
阿伟：“我找上他们了。”
陈光：“这么快养老院就倒了？他们是想把资产盘出去，把损失降到最低？”
阿伟：“可能不完全是。”
“？”
“原来有人给报过个底价，按底价算，还能赚点油钱。所以，我跟阿武去看了看，那些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了，想跟他们聊一下，叫我们先交定金，然后价高者得，关键是他们欠了一屁股债 。”
“都是投资养老院的？人多吗？”
“应该都是投资的，上门要债的人很多。”
“你们准备收？”
“还没打算好，这不找你闲聊一下，看看能不能做？”
“说说看。”
“我和阿武单看东西马马虎虎的，只是这批东西跟以往的不一样。”
“是不一样，原来咱们做的东西，就是面对面，看东西谈价格，下游的也不会拖欠款。这个货源怕有问题，交了钱东西拿不回来就讨厌了。”
三人坐在外场闲聊，谢荣送过来4盘烤串，一盘炸排骨，一壶茶，顺耳听见“养老院，上门讨债”几个词，马上站住问：“是原来那个养老院倒闭了？”
阿伟点点头，“嫂子，幸亏当时光哥反应快把钱退了，不然，现在上门要债的人把门都堵了，剩点东西卖了估计都不够抵一个人的钱。”
谢荣立刻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唉，这个事情是我冲动了，不过，当时我跟阿光都是给骗了，现在想想真是心有余悸。现在你们准备做他们的生意？”
陈光：“这事做不了。”
几个人正说着，一群人涌了过来，感觉就是往自家来的，仔细一看领头的是原来在巷子里摆摊的陈哥。
陈哥看见陈光立刻打招呼，“陈总，好久不见了。”
猛地被人叫“陈总”，陈光感觉有些不适应，谦虚地说：“什么陈总，混口饭吃而已。陈哥是做大生意的，我们比不了。”
陈哥听见这话，也不客气，“哈哈哈，光哥，以前我们在一起的，原来也投资过养老院的，从咱们这个项目得到启发，自己创业了，看看现在人家的生意，红火吧。”
这个时候是“光哥烧烤店”一天生意最好的时候，跟陈哥过来的人看着连连点头，“这生意真好，这下公司有大助力了。”
“大助力？”听到这话，陈光跟哥几个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示意谢荣去忙。
谢荣想到以前的事情，不冷不热地打个招呼回到店里，眼光还是经常往突如其来的这群人身上扫。
陈哥招呼跟过来的人把外场的桌椅拼在一起，开始宣讲自己的事业，“养老院这个项目就是长远的项目，短期是没啥钱，现在开始布局，未来是银发世界了，养老项目一定稳赚不赔。”
陈哥说得起劲，阿伟和阿武静静听着，陈光起身进店里干活。跟陈哥一块的人奇怪地问：“这个小陈总怎么不一块听听，这个项目不是他也投了吗？”
陈哥：“这个项目他熟悉，不听没事。”
“哦哦。”
陈哥继续口若悬河，现场气氛非常热烈，只是这种气氛跟烧烤店的氛围格格不入，很多外场客人选择打包离开。
跟陈哥一块来的人慢慢对陈哥说的不在意起来，总是说：“小陈总一块过来聊聊吧。”
陈哥始终当做没听见。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陈光过来收拾外场，拉着陈光说：“小陈总，你怎么对自己的事业一点不上心呢？”
陈光漫不经心地说：“我哪有什么事业？我现在是跟我老婆打工，这个店是她的，你说的那些，我完全不懂。”
外场许多人都哑火了，陈哥脸色略黑了一下，立刻就说：“光哥，这是不给面子啊。”
陈光：“不是不给面子，实在是不懂这些。”
陈哥站起来，拉着陈光到一边，“光哥，我们这个项目现在是有些难处，可前景远大，你有钱就要投资啊，多少都要投一点，有很多人都是原来巷子里的，他们都投了，那时候大家都照顾你，结果你还退钱了，给公司还是造成损失了，这些我都不说什么。你现在有钱了，也要回报大家一下。”
陈光：“哥，我有多少家底，你不是不知道，要有钱当时就不会找你退钱，我这里还找人借钱呢，这事情做不了。”
陈光冷着脸，转身招呼大家，“哎呀，我没本事啊，原来全心全意照顾人家，现在人家发达了，看不上我们这个小生意，算了，大家回吧。”
有人说：“听说小陈总提前把投资退了，这个钱退得是不是有问题，当时钱交了，就是公司的资产，你应该要把钱交回公司，按公司的规定统一处理，不能一个人特殊。”
听到这话，阿伟和阿武站了起来。
陈光面对陈哥平静地说：“我的钱是退了，我还一个人承担了介绍费、利息，这些都是一大笔，我做得仁至义尽了。”转过头，陈光对着一大帮人继续说：“我也找人问过，完全符合国家法律规定，具体情况你们可以问你们陈总嘛。”
“哎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有人不服地说。
陈光不再理会这群人，看看时间，准备打烊。谢荣也走出店面，微笑着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家要打烊了，具体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的问你们陈总，好吧。”
看着离开的人，阿武：“哥，他们家的破烂真是不能收。你说，他们还会上门吗？”
“我天天在这里，怕啥，应该不会再来了，他们自顾不暇。”
谢荣用抹布抽打着桌面，“这都是什么事嘛？这也能找来？再来我就报警了，非法集资还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