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荣一手拿着苹果啃着，一手撑着腰斜靠在沙发上，听着陈光兄弟俩唠叨。
陈光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你说什么？阿红每个月给娘家几千块？废品那块的收入你也没拿，她都私下给娘家弟了？”
阿武喘着粗气，“这个死婆娘，老子累死累活的，每个月还房贷，她把钱全拿出去供她弟弟了，她弟弟不上班全款买房，我还欠一屁股债，真是气死我了。”
陈光连忙问：“这些年你拿多少钱回家，心里有数吗？”
阿武：“我有数，每次我跟阿伟算账我都会记数，算完她和她姐就各自拿钱。我的工资卡在她手上，公司工资都是转到卡上的，一查就知道了。”
陈光想想，又问：“这么多年，你就没问过家里存了多少钱？”
阿武：“问过，她说她都存了，跟我印象中也差不太多，没想到会这样……她居然是这么个人。”
陈光有些火大，“她也太荒唐了，太离谱吧，把自己老公当外人，钱全给娘家了，自己家的日子还过不过？哎，不对哦，有没有可能是她把钱给娘家妈，她娘家妈给她存了？”
阿武心里窝火，“不可能，她妈是什么人？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嘴上说给她存，私下也是给她儿子花掉了。”
陈光更怒了，大骂道：“混蛋，蠢货。”
这个时候，反而是谢荣比较冷静，她偷偷扯扯陈光的衣服，眼神往阿武身上瞥了一下，示意陈光不要再火上浇油。
陈光赶快稳稳情绪，“阿武，阿红和她妈在你家住，你又带着老大出来了，这样吧，这几天就住在大哥家，晚上吃完饭，你带老大去店里玩。”
阿武低下头，轻声说：“好，一会我就去接老大，省得他妈给接走了。”稍微停了一会，低着头说：“大嫂，这几天就要打扰你了。”
谢荣：“阿武，你有事不是找你大哥帮忙，你还找谁？你们是亲兄弟的。”
陈光：“阿武，你去接老大，大伯和大伯母好久都没见到他了，今晚就在外面吃饭。”
阿武犹豫起来，“哥，我这个事情老爸老妈他们…….”
陈光：“你放心，老二在老爸老妈那里，除了你谁也接不走。再有，你这个事情老爸老妈也要通知一声，你们坐下来好好谈，问题总要解决。”
阿武听说要“坐下来好好谈。”立刻炸了，“好好谈？没法谈，我跟她没什么好谈的，她和她妈赶快算好账，这次不离婚不行。”
陈光知道阿武倔脾气上来了，想着现在劝也没用，“先不要多说，你先去接老大，我们一块去吃饭。”
阿红在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红妈心里小算盘扒拉一阵，现在一脸笃定，“你急什么，他说离婚就离婚，你不离就行了，你都两个小孩了，他要实在想离，你就带一个走，你看他答应不答应。”
阿红心里憋闷，“我离婚你们得好处了是吧？我离婚带一个走，现在这个消费水平你们谁给我养？”
阿红妈有些慌，“知道你不想离，阿武这个家也都是你在管，你离了可不就无家可归了？！”
阿红：“妈，你可真自私，我离婚了无家可归，你是告诉我离婚不要回去，是吧？”
阿红妈有些难堪，“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不过，你弟和弟媳妇要答应你回去住才行，不然你嫁出去的女儿凭什么回去住，你现在算是外姓人。”阿红妈表情有些不自在。
阿红顿时醒悟过来，心里悔恨难当，“我不离婚，我们就是一家人，我弟就要你跟我要钱，他一家子靠我和阿武养活。我离婚没钱了，就无家可归，你们就是一大家子人，我就是外人。我真是恨死我自己了。”
阿红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你这么说也不错，那个女人不都这样。”
阿红哑着嗓子，“我有钱不知道自己用，干嘛给你们用？让你们像一群吸血鬼一样，吸阿武和我的血。”
阿红妈连忙抚摸着女儿的手臂，“你是孝顺女儿嘛，嫁出去了还是一样照顾家里。”
阿红一把甩开自己老妈的手，冷冷地说：“阿武这次铁了心要离婚，你做什么打算？”
阿红妈知道现在说什么，女儿也听不进去，“一切按你的意思来，一切按你的意思来。”
阿红：“按我的意思来？好，你现在就回去吧，我也不用你陪，不用你操心。”
阿红妈着急地说：“你这孩子，妈回去了，谁帮你出主意？你会被人欺负的。”
阿红语气冰冷，“你是想留下来，看看还有些什么值钱的东西，好给你宝贝儿子用吧？”
阿红妈顾不上女儿言语上的讥讽，“你还真想离婚?你这个年龄怎么好再嫁，还有两个孩子，他们该怎么办？”
提到孩子，阿红心肠顿时软了下来，很凄凉地说：“不是我不想离婚，就不离婚的，这次，阿武真不愿跟我过了，更不想跟你们有任何一点关系了，你们再也别想不劳而获。”阿红从餐桌上拿起自己老妈的包，塞在自己老妈的手里，推着她往门外走，“你回去吧，现在回去还赶得上末班车。走吧。”
阿红妈一脸担心，无可奈何地离开女儿的家。
阿红妈一到家，就把阿红阿武吵架闹离婚的事情告诉儿子。
阿红弟弟火冒三丈，“他说离就离，我姐随便给他欺负是吧？”
阿红妈转过来问阿红爸，“老头子，女儿这个样子，该怎么办？”
阿红爸也是一头官司，“怎么办？只能不离婚。阿红那点工资养自己都不太够，更不够养小孩。你们母子总想着她手上那点钱，一会要买这，一会要买那，你们不这样干，阿武不会提离婚。”阿红爸说着说着更气了，“啪啪”猛拍桌子。
阿红爸的话说得阿红妈和阿红弟弟不吭气，阿红弟媳刚想说什么，立刻被自家老公的眼神瞪住了。
过了半晌，阿红爸开口了，“先等等吧，过两天你老妈跟亲家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阿红妈也哑火了，只能点点头。
这一家子的会议结束，阿红弟媳拉住老公问：“那咱们的车怎么办？”
阿红弟弟瞪着老婆说：“车你个头，老子姐姐都要离婚了。”弟媳立刻哭起来，阿红弟弟烦躁地说：“车子你就别想了。要不，你就自己弄钱买，现在老子是没钱，家里一大堆破事。”
阿武这边，陈光给老爸老妈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一下事情地原委，老两口也没多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
阿红妈的电话也打到老两口那里，“亲家，我就是为阿红阿武的事情给你们打电话，阿红现在是一个人在家，要不我接了老二去看看她？”
自从知道阿武阿红吵架的原委，陈光老妈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亲家妈打电话来，压着心头火，冷冷拒绝，“这个怎么可能，阿武把小孩交到我们手上，他不亲自来接，我们老两口也不好把孩子就交给别人，你也能明白，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也是怕孩子们怪罪我们。”
这不软不硬的钉子，让阿红妈很难受，只得放弃接孩子的想法。
阿红爸一声不吭地走开，阿红妈在身后追着问：“你个死老头子，这个事情你也拿个主意，到底该怎么办？”
阿红爸：“亲家大哥接电话没？”
“没有。”
“我就说你，看你还要不要脸，从女儿家扒钱给儿子用，人家不给你脸色给谁脸色？再过几天，我去一趟亲家大哥家说说，要不大家就开个家庭会议，把这个事情解决。”
阿红妈放心不少。
阿红爸：“你趁早打消要女儿养家的想法，不然，这婚迟早要离。你那个废物儿子以后彻底没依仗了。”
家庭会议，召开地点就在阿武家。
陈光老爸：“今天把大家叫到一起，开个家庭会议，主要是阿武提出来要离婚，看看大家是什么意思？”
阿武梗着脖子说：“我要离婚，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要问你们什么意见？”
陈光老爸对着二儿子的头就是一巴掌，“你很了不起是吧，你自己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离婚有理是吧？”
陈光老妈看着儿子被结结实实扇了一巴掌，心疼得不行，转眼又看见阿红一家人，心里更加气恼，“你打他干什么，他要离婚，肯定是有过不下去的理由，你叫他自己说说，他要是没道理，你打死他，我也不说一句话。”陈光老妈朝天花板白了一眼。
阿红一家人脸色有些发白。
所有的人都等着阿武开口，阿武拿定主意，就是不说，这边阿红开口了。
阿红弱弱地说：“我们也不是要离婚，只是有些意见不统一而已。”
阿武冷冷看了阿红一眼，冷哼了一声说：“不是意见不统一，就是过不下去了。就是要离婚。”
阿红妈赶紧把握机会，“你一定要离婚，你说说为什么？”阿红爸瞪了阿红妈一眼。
阿武：“能力有限，养活不了这么多人。离婚以后，两个孩子归我，剩下的东西，就分分，就各过各的。”
阿红低着头说：“子女孝顺父母，跟能力大小没关系。”
陈光老妈也跟着一句，“阿红，你倒是说说，阿武怎么孝顺你父母兄弟的？”
阿红仍旧低着头，话还是没停，“阿武孝顺我父母也是应该的。”
陈光给谢荣递了个苹果，看着阿红说：“阿红，阿武孝顺你父母确实是应该，关键他怎么孝顺的？要不你也说说？”
阿红被陈光顶了一句，自然是不能吃亏，“也没什么，就是每个月给我父母汇点生活费。大哥，不给嫂子家父母付生活费吗？那不是不孝吗？”
谢荣听见这句话，想到这些年因为“生孩子”的事情受到的挤兑，也不客气地说：“他自然是要给我爸妈生活费，我们家是两边父母都一样的数，你该不会是孝顺的把家搬空了吧？阿武还在外面拼命赚钱还贷款，你娘家都全款买房了吧？”谢荣这番话一下子把盖在表面的皮彻底撕掉了。
阿红头一仰，“这是我家的事情，不用外人管。”
阿武：“这是我家的事，也是我的事，我大哥大嫂就是能说能管。怎么你不敢说？我来说，结婚这么多年，我们存款不到五万。前几天，我去银行拉了一下流水，跟阿伟哥算了一下账，还有其他一些收入，不算工资，我赚了小八十万，我的房子首付不到三十万，有部分还是大哥给帮忙的，剩下的钱你给我搞哪里去了？”
阿红硬撑着说：“人情往来，日常花费不用钱吗？”
阿武：“行，你只要能算出这么多钱来，我也认，你现在就给我算出来。”
眼看家庭会议要陷入混乱中，陈光老爸发话了。
陈光老爸：“老大和老大媳妇先不要说了，既然，阿武觉得钱被阿红搞不见了，那阿红这钱你肯定有去处，你要不把这个事情说清楚，就算你们离婚这个账也要扯明白，何况，你也不想离，其实大家都不想你们离，亲家也都来了，说说吧。”
陈光老妈听见这么多钱不见了，眼下阿武还背着债，真是恨不得把阿武媳妇生吃了，“阿红，你要是不能像你大嫂那样管好家，你就应该叫阿武管了。这么多钱都没了，真是家门不幸。”
大家对钱的去处心知肚明，看见陈家人抓着这个事情不放，阿红爸说话了。
阿红爸：“亲家大哥，对不住了，这个账我们给阿红理了一下，确实是阿红没把家管好，前前后后，阿红应该给她妈有三十万不到，她妈用这钱给她弟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剩余那部分，阿红也存着的。阿武，家里存款没你说得那么少。”
陈光老妈觉得儿子真是吃了大亏，不依不饶地说：“没那么少？是多少？”陈光老妈也忍不住拍了一下阿武的后背，“哎呀，你个兔崽子，家里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是个不清不楚，你这日子真是没法过。”
阿红从挎包里拿出几张存单放在茶几上，“老爸，这个是存单，你给看看。”
陈光老爸右手往怀里扒拉几下，陈光明白老爸的意思，站起来，从桌子上拿起存单交给老爸。
陈光老爸瞪着存单，嘴里念着：“一张五万，一张六万，哦，还有两张，一张是三万，一张是五万，阿光，你拿这个本子给记一下，就收起来，我眼睛有点花。”陈光拿过本子，仔细地记录下存单的信息，顺势把存单也收了。
阿红爸：“阿武，这下数字能对上吧，你现在什么想法，你也说出来。”
阿武斩钉截铁地说：“我的想法就是离婚，孩子都归我，不用阿红操心，这些钱你们看怎么分，总之一句话，这日子我绝对不能再过下去。”
陈光老爸：“离婚离婚，小孩谁给你带，你日子还过不过？”
阿武：“老妈给我带，我家老大我准备放到老家去，两个小孩在一起感情更好些。房子反正是贷款的，阿红想要就算钱给我。”
陈光知道阿武倔脾气上来了，软声问：“房子给阿红，你住哪里？”
阿武：“我住厂里，哦，阿红不要房想要钱，我也可以折钱给她。”阿武一副宁可撞塌南墙，死也不回头的态度。
阿红爸：“阿武，因为阿红给家里那点钱，你这是非要离婚？你也是有前途的人，怎么会这么在乎这个？”
陈光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阿红爸嘴里说出来的，眼下完全明白阿武为什么不顾一切要离婚，听见这种话谁会不添堵。
果然，阿武说话了，“我在乎，我承认我也没什么能力，给出去的，我也不再要回来，其他的就不必再多说。”
家庭会议目的就是想劝和，眼下很难做到。
陈光老爸问阿红：“本来这次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谈，以后好好过，眼下阿红你什么态度？阿武是坚决要离婚。”
阿红：“我看老爸老妈的意思，你们要我们离，我就不说什么。”
陈光给气笑了，“我老爸老妈要你们离？这两个老的管不了你们的事情，你还是找阿武把事情说清楚，你们的日子要自己过。”
阿红爸：“阿武，你这意思是要我把阿红给的钱还给你？”
阿武：“这钱我不要了，这婚我要离。”
家庭会议不欢而散。
阿红爸妈自己回家，只交待女儿，“你自己家的事情自己搞好，弄清楚了才回娘家，不弄清楚就在自己家待着。”
阿红：“我被你们当垃圾扔掉了是吧？都不要我。”阿红爸妈头也不回的离开。
陈光一大家子又回到陈光家。
陈光：“阿武，离婚不是什么好事，离婚你们俩是没什么，小孩教育是个大问题，你好好想想。”
谢荣：“阿武，阿红父母把女儿当摇钱树，拼命吸你们的血，今天都这样了，她娘家爸妈还是那个样子，谁看见都恨不得不再见面。可你大哥说得也没错，离婚真的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就算再找一个可能也会有其他问题。”
阿武没说话。
陈光谢荣交换了一下眼神。
陈光：“阿红娘家爸妈我是领教了，你看着吧，阿红肯定是回不去娘家的。老爸老妈不急着回去，老二也带来了，就住我这里，每天负责接一下老大。”
陈光老爸：“没问题，这个就我们来做。阿武，你先冷静一下，大哥大嫂说得有道理。”
陈光：“阿荣，过几天，你给阿红打个电话，看看是不是她娘家爸妈回去了？阿武，你去厂里住没问题，厂刚开，一大堆的事情，那里离不开人。”
谢荣：“啊？你叫我问阿红这些，什么意思？”
陈光：“关心一下她，她还是你弟妹嘛。”
谢荣抬抬眉毛，眼神瞥了瞥阿武。
陈光：“今天这个家庭会议，我觉得开得挺好，把事情全摊开了。先冷处理一段时间吧，阿武该干嘛干嘛，只一条，钱再也不能过阿红的手。”
阿武点点头，“这是肯定的，我都交待厂里，除了我和阿伟，任何人都不能查账。”
陈光老爸：“行啊，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