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拾安全措施
“于思，我接到一些老师的反映，有学生将手机带进教室。你负责执行规定，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
“带手机的问题三令五申，为什么总有一些学生和老师能找到借口？”
“有时候也确实需要。”
“什么需要不需要的？现在需要的是严格执行规定。带手机还不算最严重的问题，最严重的是，有学生带水果刀进学校。”
“校长，按照《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的规定，是不允许携带管制刀具……”
“什么管制刀具？水果刀就不管制了？”
“好像法律不是这个意思……”
话被打断。
“这是我的意思。”
校长叫宋尧天，是越海市第六中学的校长。向他汇报情况的是教导主任于思。对于思漫不经心的态度，宋尧天很是不满。
学生一个意思，老师一个意思，一人一个意思，那我这个校长干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宋尧天震怒，自己制定的纪律变成了橡皮泥，捏一捏都能塞到笔筒里。现在，自己都快成橡皮泥了，被老师和学生随便拿捏。
他制定的纪律是，学生的手机必须在进入校园后上交学校统一管理，至于水果刀，那是连校门都不允许进入的。
学生就像是弹簧，不使劲压一压，不良习气就会反弹。
时间是1月份，天气冷了，学生们防寒服里头的名堂也越来越多了。
宋尧天把手捏成拳头，重重地砸在办公桌上：“看来，我必须要做一个决断了。水果刀必须挡在校门之外。今天让他带水果刀，明天他就敢带枪。”
于思知道宋尧天说的是什么，他不是不同意这件事，而是不愿意亲自出马。前一次的经历，至今令他心有余悸。现在让他办这件事，就跟自己“献身”差不多。
跟宋尧天硬碰硬，于思没有胜算。面对宋尧天如此坚决的态度，于思顿时变得顺从：“校长。我同意。”
“带手机的规定也要严格执行。”
“是。校长”
“‘净化行动’从下周一重启。为期一个星期。具体操作你来办。”
宋尧天决定重拾他曾经实施过数次的入校安全检查，他把入校安全检查叫“净化行动”。
这一次，宋尧天亲自圈定了男女教师各两名做安全检查员。于思恼怒，宋尧天这是对我不信任啊！我干活，你给我安排手下人，到底谁使唤谁呢？
于思原本只想用“柔性”措施糊弄一下宋尧天完事，不成想这下被架空了，搞不好还要替宋尧天“背锅”。
校门设了两个入口，一个是教职工入口，这里没有安全检查员。另一个是学生入口，4个安全检查员都布置在这里。
正是入校的时间，校门外已经排了长龙。
“这个手机先收缴了。”男检查员从一个高个子男生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模样的东西，正准备交给一旁的物品保管员，高个子男生急着喊：“老师，老师，这不是手机啊。”
“那是什么？”
“游戏机。”
“游戏机？现在还有游戏机吗？手机不就是游戏机吗？”
“老师，不一样的，这个是专门打游戏用的，不信，你看看这手机，哦，不，是机器，你看这机器的两头，还有按键。”
“交上来。下一个……”
一位气喘吁吁的男生直接将书包放在地上。男检查员拉开拉链，书包里滚一本书。男检查员对着男生说：“《竞争战略及优化》，这本书你能看懂吗？”
“老师，这是我爸的书，早晨我妈帮我收拾书包的时候，不小心给混进来的。我还纳闷，今天书包怎么这么沉？你看这本书《好销售的素养》，也是我爸的，再看这个，《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家庭主妇》，奥，这个是我妈……”
“你妈妈称职不称职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你妈妈没有认真读过这本书。下一个……”
在一旁的角落，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静静地观看这一切，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就是宋尧天。
2.姐妹的策划
方甸园是大学法律系的学生，今年上大学二年级。现在是她的寒假时间，妹妹方静园正读高二，还没有放假，妹妹所在的中学正是越海市第六中学。
妹妹回到家里愁眉不展，姐妹二人关系从小要好。妹妹的神态逃不过姐姐的眼睛，方甸园关切地问方静园出了什么问题。
“姐，你说学校对学生搜身对吗？”
“嗯？”方甸园愕然，又接着问：“静园，出了什么问题？你告诉姐，姐会帮你的。”
姐妹俩的脑子平常好像是使用同一个“系统”，经常是一个开口，一个能接出下句，要不就是两个嘴巴同时发出一个声音。但在今天这个场合，一个在细说，一个只能是认真听。
方静园的苦恼是，虽然是一位女检查员搜身，但女检查员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又翻她的衣服口袋和书包，仍然让她很不舒服。
方甸园已经能在情绪里“复制”妹妹的感受。作为法律系的学生，方甸园知道法律禁止非法搜查他人身体，她已经学过了民法和刑法课程，知道非法搜查他人身体需要承担民事责任或者刑事责任。
方甸园猛拍了一下桌子：“静园，起诉学校。”
话刚出口，方甸园似乎觉得不妥，妹妹还在学校读书，就这样起诉学习，学校一定会给妹妹“穿小鞋”。
她摆了一下手，接着说：“嗯，我得再想想。”
方甸园思考了一个下午，突然有了主意，她把方静园叫来交代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方甸园和方静园互换了一下外套，方甸园穿上妹妹的校服，故意把自己的衣服塞得鼓鼓囊囊的，又背起妹妹的书包。姐妹俩来到校门口。校门前的队伍已经排到了五十米开外。方甸园跟在队伍的后头，方静园在一旁拍摄。
一个小个子男生吃力地放下书包。检查员的目光聚焦在男生的上衣口袋：“书包里的东西已经不少了，为什么你的上衣口袋这么鼓？”说着，检查员的手就解开男生的扣子，把手伸了进去。
男生面露尴尬，低声说：“老师，这是茶鸡蛋，不能捏的啊。”
“茶鸡蛋有这么大吗？难道你买下了一个早点摊？”检查员没理会男生，手上的动作在继续。
“老师打住！我自己掏给你看。”小个子男生急得高喊。
检查员把手缩了回去。小个子男生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检查员看见那是一个木头笼子，笼子里头还有一个小动物。
“啊？你怎么把老鼠带到学校里头来？”检查员惊叫起来。
“老师，这是仓鼠，不是老鼠。它白天很老实的，不好动，晚上才好动呢。”
“下一个……”检查员喊道。
轮到方甸园了，检查她的是一名女检查员。
“咦？这书包不沉，怎么这么鼓？”女检查员拉开方甸园的书包拉链，“哗”一声响，书包里滚出一堆小塑料包。检查员拾起一个塑料包：“雪米饼？”
方甸园笑嘻嘻地说：“老师，我爱吃这个。其实，我主要是为了攒齐厂家的10款产品，这样他们就会送我一个玩具狗。上一次攒齐的玩具狗也在包里呢。”
“口袋里头是什么，怎么这么鼓？”女检查员把手伸进了方甸园的口袋。
“老师别摸，这是女生的用品。”
“就这个？”检查员取出口袋里的东西，又放了回去。
“手机在哪儿？”
“老师，我今天没带手机。”
镇定而又活灵活现，没有人刻意记住她。方甸园的身姿忽闪在了教学楼的第二层，这里是她“打卡”的地点。既然来一趟，就要装出做正经事的样子。不长的时间，她从楼里出来。学生们大都已经走进了校园，门口的长队也消失了，只有零零星星的学生还在进校。方甸园遛出了校门，来到一个偏僻的地点和方静园互换了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