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同时自面前的墙洞涌出。
白雾被驱散。
刚刚从里面拽出来的关宝林首当其冲被火焰扑了个正着，整个人立时如同火炬般熊熊燃烧起来。
我立刻顺着火焰冲击向后飘去。
关宝林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奋力把身子一扭，展开双臂猛得抱住我，大叫道：“惠念恩去死吧！”
火焰如同活物般向我身上快速蔓延过来。
我一扭身子，向上一拔，从道袍领口钻出来，抬脚往关宝林脑袋上一踩，凌空向上升起，手指往往勾动，挂在道袍背后的四柄长剑同时出鞘，在身侧环绕伴飞。
关宝林啊啊大叫着向地面摔落。
火光照亮夜空，将大半条街映成了刺眼的红色。
街路两旁住宅的灯光陆续亮起。
守在街上的钱崇法目瞪口呆地仰望着爆炸的小楼。
关宝林重重摔到地上，火星四溅，痛苦翻滚惨叫。
十余条黑影自胡同各个角落里跃起，快速聚拢过来，将钱崇法和关宝林围在当中。
钱崇法自袖子里摸出一柄短剑，横在胸前，警惕地注视着来人。
不过，这些人并没有攻击钱崇法，只是以小楼为中心，站了个松散的大圈，其中两人冲上前去，脱下外衣向着关宝林身上奋力扑打灭火。
剩余的人全都抬头看向空中。
我还在继续向上飞升，居高俯视着他们。
统共十七个人，男女都有，最年轻的也在四十多岁，年纪最大的没有八十也有七十，却腰背挺直，毫无衰败气象。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阴沉的，充满了同仇敌忾的悲愤。
“惠道长，你是在世神仙，九重天上的大人物，非得要把我们这些混饭吃的俗人赶尽杀绝吗？给条活路吧！”
年纪最大的老头扯着嗓子大喊。
其余众人纷纷应和出声。
“给条活路吧！”
“给条活路吧！”
演得太过用力了。
这不是给我看的。
而是把我当反派，演来给其他人看的。
这附近肯定有人在偷拍录像。
我立刻小楼为中心，由近及远，观察四周，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街对面的长城酒店七楼中间位置的一个房间，没有开灯，窗帘虚掩，留条小缝，缝隙里有微弱的镜头反光闪动。
一口气尽，飘飘落下。
已经把关宝林身上火焰扑灭的两人拖着他就往旁边逃窜。
我落到街面上，正好位于众人包围圈的中心。
身周飞舞的四柄长剑齐刷刷插到身周地面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我环顾众人，道：“才这么几个人吗？比我预料到的要少太多！拿竿子捅麻雀窝，麻雀还要叫唤几声，你们这些江湖术士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地忍受被我断掉财路赶出京城，少不得还要是搏一搏。只是我还以为你们怎么也能凑个百八十人，搞出些大场面来，没想到才这么几只猫狗，真是让我失望。就凭你们这几个人，想要当街狙杀我，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这样吧，我再给你们一天时间，多招些人过来，明天晚上还在这里，我等你们！”
那为首的老头道：“惠真人，你不要乱说，我们是代表在京城混饭吃的一众江湖同道来找你请愿的。我们是江湖术士不假，可江湖术士的讨饭手段也有分别，有骗钱骗色不择手段的，也有像我们这样靠着本事给人治病推拿，教人练功养生，规规矩矩地挣钱，就算是公家也没说我们没能在京城讨生活，你凭什么要把我们全都赶出京城！难道我们凭本事正经讨生活也不行吗？”
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悲愤地道：“关宝林大师在京城近十年，循规蹈矩，凭着点穴推拿的手法治病救人，有口皆碑，公家甚至还给过他表彰，只不过不愿意离开京城，你就打上门来，不仅要伤人，还把他的楼给炸了，一点活路也不给他，高天观就是这样做事的吗？这难道就是你们正道大脉的作派！难道我们这些没有跟脚的江湖术士就都该死吗？”
两人这一开口其余人便纷纷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我们辛苦经营多年，才算勉强在京城站稳脚跟，难道因为你一句话，我们就必须得舍弃所有基业离开京城吗？就算三清当前也要讲个道理吧，你凭什么！”
“公家抓人还得讲究个证据，惠真人你不分青红皂白好坏良善，就要把所有江湖术士都赶出京城，这么蛮横霸道，也不怕有损高天观的名声！”
“惠真人，我全部的身家事业都在京城，逼我走就是逼我去死，今天我人就在这里，你要一定不能容我们这些江湖术士在京城讨生活，那就先杀我了吧！”
我轻轻勾动手指。
插在地上的四柄长剑微微晃动，发出锵锵鸣响。
众人闻声，脸色大变，下意识纷纷住嘴，微微后退，摆出防御姿势。
我嗤笑了一声，道：“来之前，一定有人对你们说，这里是京城，首善之地，要是街头斗殴弄出人命，影响恶劣，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他惠念恩想要的是借驱赶江湖术士在京城显圣扬名，登堂入室，还要顾忌他正道大脉弟子的身份和高天观的名声，更不敢随便下杀手，他前一晚连扬三个江湖术士的场子，又驱逐张宗新这些人，却一条人命都没有伤，一反在东南亚显圣时杀得人头滚滚的做法，就是明证。所以你们尽管放心大胆地上来演戏，完全不用担心自家性命，对不对？”
众人的脸色顿时都有些不自然。
为首的老头道：“惠真人，你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我们这些人代表京城讨生活的一众江湖同道，只想向你讨个说法，要份公平！这天底下的事情都大不过一个理字，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讲理！”
众人纷纷应和。
“没错，新社会了，又不是建国前的旧社会，凡事都得讲道理。”
“就算黄元君这里，也得讲规矩守法纪，我们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可以让公家来抓我们判我们，你凭什么说驱逐就驱逐，你难道还能大过公家大过法吗？”
“我们老实讨生活有什么不行的，犯了哪条国法，你想赶我们走，也得说个一二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