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跟我联系的这几天，我慢慢和我之前的同事联系上了。”朱瑛说，“他们很多人都快不记得这件事了。”
朴敏熙的表情有些凝滞，在他们任教期间的孩子去世了，他们居然已经要淡忘了？
“这也是情有可原，他们大部分都不是闵莎的直接任课老师，也都对她印象没那么深。”朱瑛叹了一口气，“之前带过闵莎的老师，有些已经离开京城了。”
朴敏熙愣住，“是有人推动的吗？”
“我估计是。”朱瑛说，“当年学校没有给什么补偿，这件事要压下去花了金家和宋家不少力气，他们可能直接用的强硬手段，把他们赶出去了。”
“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动你？你不是和闵莎关系最好的老师吗？”朴敏熙不解，“把你还留在京城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觉得我不成气候。”朱瑛惨淡地笑了一下，有些自嘲的意味，“你要知道，我辞职了，又有精神疾病，就算我能出庭，也不能作证。”
朴敏熙沉默，确实如此。
所以那些人或多或少被迫离开京城，舆论这条路真的很难走。
“我打电话的时候录音了，你听听吧。”朱瑛打开手机里的录音文件。
这段录音很简单，刚开始是朱瑛在跟那个老师寒暄，说了没几句就聊到了近况。
“我最近不太好，职场不顺，身体也不大好了。”这是朱瑛的声音，她在引出对面的情况。
“自从那件事出了之后，我们都不大好。”那个是一个女老师，她叹了口气，“我被学校找借口调走了，我当时准备结婚的对象……也黄了。”
“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每天做梦都会想到那个孩子……”这是朱瑛夹着浓重哭音的话。
“不要这么内疚，你就算内疚也没有用。那件事情当时被这么压下去，不是我们能插手的。”那位女老师的语气突然变得肃然，“你这样想只会害了你。”
“你知道什么隐情吗？”朱瑛追问。
“我现在这个地方也不错，好歹离那些人远远的，我的孩子不会经历这些。”那位女老师笑了笑，“我也绝对不会让他经历这种事情。叙旧就到这里吧，以后再聊吧，我还有事。”
直接挂掉了，录音里的忙音让人无端沉默。
“很困难，她有孩子了。”朱瑛说，“人的本能是追求安分，她不会去趟这个浑水的，她的家庭也不允许。”
“那么难道没有和你一样一直记着她的人吗？”朴敏熙饭也吃不下去了，有些苦恼地看着朱瑛。
真的是太难了，举步维艰。
“对了，前几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朱瑛突然想起来了，点开了另外一个录音，“这个人很奇怪，不知道是谁，怎么拿到我的电话号码的。说的话也很奇怪。”
朴敏熙挑眉，重新拿起勺子吃饺子。
速冻水饺的味道一般般，但是饿了太久了，吃什么都是美味。
这是个男性，听起来很年轻，声音也很好听，但是刻意压低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你好，请问你是谁？”这个是朱瑛试探的声音，她第一次接到这个电话。
“您好，请问是朱瑛朱老师吗？”这个男生问，朴敏熙听到朱瑛的呼吸一下子加快了许多。
“是的，我是朱瑛。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老师了，我辞职了。”朱瑛回答。
“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坐立难安了吗？所以马不停蹄地就去辞职了吗？谁给你报的信？真难想象你们这样的人也能当老师，我会报复你们的。”这个男生说完就挂了电话，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
但是朱瑛和朴敏熙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当年闵莎的事情还有别的知情者，并且这个知情者还找上了朱瑛。
“我很高兴还有人能记得闵莎，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朱瑛叹了口气，关上录音文件，抬眼，“我此前从未听说有哪个孩子为闵莎挺身而出。”
“宋明珍就有这么大的威力，让所有的孩子都孤立她？”朴敏熙挑眉，“我感觉不太对劲啊。”
“宋明珍带头，拉着金洙赫一起，这两个孩子是恶魔。”朱瑛摇摇头，“班里基本上所有的孩子都或多或少地参与了，有带头欺负她的，还有旁观的。没有人站出来告诉我任何事情，闵莎刚开始也不敢说。”
“所以你就也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朴敏熙觉得荒谬，“你确实失职。”
朱瑛自己心里清楚，那时候她忙着准备结婚了，确实在学校没放那么多的重心，谁知道就出了这种事。
“所以不会有孩子事后觉得后悔，再站出来吗？”朴敏熙继续问，“他们是不是忘得太快了一点？一点良知都没有？”
“怕担责任吧，而且当年闵莎的事情不是以自杀结束的吗？”朱瑛眼神放空，突然福至心灵，猛地抓住了朴敏熙的手。
“怎么了？”朴敏熙吓了一跳，饺子滑回了碗里，她期待地看着朱瑛。
“我想起来了，闵莎不是独生子女。”朱瑛说，“她好像跟我说过她有一个哥哥还是姐姐，但是当时不在京城。”
“难道找到你的是闵莎的哥哥？”朴敏熙想了想，然后说，“我会找私家侦探问问的，你这个想起来的挺及时。”
“有一些我们不知道或者不记得了的东西，说不定在他那里有一些线索。”朱瑛说，“当时闵莎有一本笔记本，在她去世以后一直没有找到。”
“我吃完就去找侦探。”朴敏熙加快了进食速度，“你就先在家待着，好好休息。最近注意一点，小心被误伤。”
朱瑛点点头，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起码他们有希望找到盟友了。
朴敏熙没休息一会就出门了，打车去了最近的一家侦探事务所。
“你好，我想查一些东西，价格都好商量。”朴敏熙看见会客厅里坐着的人，出声道。
“今天太晚了，不接待了。”沙发上的人头也不抬地拒绝了。
“那你们为什么还不关门？”朴敏熙走过去，“我很远跑来的，让我白跑一趟不太好吧？”
这个人这才把眼睛从手机上移开，看见朴敏熙的衣服，笑了一下，“嚯，大款啊？难怪这么气势汹汹的。”
朴敏熙身上穿的还是金洙赫的衣服，没回答，将错就错了。
“从富人区过来确实挺远的，那你就将就喝一杯水吧。”男人起身，朴敏熙惊觉他身量极高，给人很浓重的压迫感。
“没什么好茶，晚上喝白开水吧。”男人说，“省得晚上睡不着觉。”
“茶水就不用了，那个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下，之前有个自杀的女孩子叫闵莎，是京南一中的，大概五六年前吧，上过报道。”朴敏熙说，“请你帮我查查，她家里有没有其他人，比如说哥哥。”
那个男人的动作停下来了，然后看了看朴敏熙，笑了一下，“查不了。我们所里不接死人的生意。”
“麻烦你放尊重一点！”朴敏熙拔高声音，不悦地看着男人。
男人耸耸肩，“你回去吧，我恐怕不能报销你的路费。”
朴敏熙从来没觉得被这么冒犯过，开始思考是不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太没有威慑力了，下次是不是应该雇个壮汉一起来。
“你跟那个去世的叫什么……闵莎？是什么关系？”男人看朴敏熙不走，干脆跟她闲聊几句。
反正等下关门了她总要离开的。
“朋友。”朴敏熙闭着眼就开始瞎说，反正又不会真的有人知道闵莎有没有自己这个朋友，他们年纪相仿，很好编。
“留个电话你就回去吧，接不接是我老板说了算。”男人把手机递过去。
这算是成功了吗？朴敏熙不确定，但是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希望是能够做成这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