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恶愣住，叶长欢戏谑的扫了他一眼。
坦然的笑道：“靠人不若靠己，救与不救不过是他人之言，与其受制于人，不如破釜沉舟，瞧，我这不就闯出来了吗？”
叶长欢妥协之后乐虚会不会救人她不知道，但她杀了乐寻破出秘境，能不能让顾斯恶获救，却是肯定的。
顾斯恶指出了另一种可能：“若是百草堂无力救我呢？”
叶长欢深吸一口气，颇为遗憾：“听天由命，自认倒霉吧。”
“不过作为你唯一的亲属，你的乾坤袋阿姐我会好好保管的。”
顾斯恶：“……”
朔风起，吹动了他的鬓发，他下意识的看过去。
叶长欢已经抬手折了一截枯树枝，踏雪而上，朝着百草堂的方向，很快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之中。
天地浩荡，她来去自如。
好似没什么能值得她回首一盼，至少顾斯恶在认识她开始，从未见过她为谁回头。
……
外门和杂役处全然不同。
作为宗门的中股弟子，外门位于奉天宗的中围，此处包含了两千山头，亭台楼阁无数，来往之间，弟子气势如虹，目光如炬。且外门不似杂役处，对御器飞行的把控宽松了许多。人却少了一倍有余，是以叶长欢踏着树枝步入外门的大门时，遇到的修士少之又少。
对她多是视而不见，目不斜视，各自忙碌自己的事。
“此地灵气比杂役处浓郁了不止两倍，外门都是如此，内门有该是何种光景？”
叶长欢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宗门不同弟子之间的区别如同鸿沟，难怪为了往上爬，那么多弟子前仆后继。
她说着，已经拿出了从罗婉那儿找来的地图——那位比她小的师姐，自从迷恋上炼丹之后便时常呆在院子里不见出来，作为木灵根修士，搓泥丸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力。
也不知算不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如今罗婉已经正式筑基，搬回了外门居所，当然，这里面也有孙袅袅好久没回宗门的原因，时间一久，倒是没人记得她了，也未曾再阻拦。就是昨日，罗婉还来向叶长欢辞行，出宗门寻找草药，试炼任务。
走时给叶长欢留了两瓶色香味俱佳的丹药，皆是解毒丹和增气丸之类的益药。
叶长欢特意用一个盒子好好保存，确保不会和其它丹药混淆在一起，宝贝的拍了拍，对这位师姐格外鼓励：“只有师姐炼的丹药，我用着才放心。”
师姐露出天真的笑。
系统：【……】它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人类女修，莫不是就是把丹修男主药干呕哪位？
外门没有上清殿，而是有一个更大更宽广的广场，名为无上台。
此台由飞霜殿、白鹤宫、山海殿为据点组成，飞霜殿似上清殿的一楼，专管闲杂琐碎之事，白鹤宫则是交接任务，买卖来往的地方，至于山海殿，即是外门的藏经阁。里面的功法秘籍，皆是在黄级中等以上，玄级低等以下，每个弟子依旧只能借阅一本，若退换时，可以再选。
“来者何人？”
飞霜殿内，金丹修为的执事弟子上前开口。
“杂役处弟子顾斯善。”
叶长欢面色不改。
“杂役处大比晋升上来的弟子？除了你还差一个顾斯恶。”
金丹弟子见怪不怪，每年此时，飞霜殿都要热闹一阵，初来乍到的那些杂役弟子以为到了外门，就可以一展宏图，前途无量，却不知在外门弟子的眼里，他们其实不过尔尔罢了，也就是赶着来垫底的炮灰。
执事弟子将外门弟子的衣裳递了过去，不同于杂役弟子的粗劣，外门弟子的衣裳算是低级的法衣，带着丝绸的质感，衣袖和腰间皆是用金线一点一点的锈上了云纹，更有奉天宗宗旗的旗纹。
“外门弟子三月接一次宗门任务，可拖延至次年年初，如若还有拖延，逐出外门贬回杂役处。”执事弟子边说边递给了叶长欢一块空白的令牌，令牌同样印着奉天宗的宗徽，材料奇特。
当初在进入杂役处时的弟子令牌便是这个料子的低一等，只不过不同于当初的是，曾经的叶长欢全无灵力，孱弱的凡人之躯，令牌上的名字是执事长老写下的。
而现在叶长欢已然熟练的将灵气聚集到指尖。
执事弟子见此，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次讽刺。
外门弟子令牌的确一向是弟子亲自书写，此料极其考验修士的天资心性修为，一旦有一处不稳，便刻不进半分，不过外门弟子资质都在中乘，历来不算难事。
可同样的事，放在杂役弟子身上就不一样了，到底是修为尚且不足，资质下乘，能刻得动才怪，递给叶长欢，不过是起了嘲弄的心思罢了。
他坐等笑话。
却见叶长欢抬手，龙飞凤舞的写下“顾斯善”三个字，抬头疑惑：“师兄，然后呢？”
执事弟子：“……”
执事弟子张口：“外门弟子一月所发的灵石五百块，增灵丹一瓶。”
是杂役弟子的十倍。
叶长欢思索，就见执事弟子的气势一变，高傲的道：“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作为外门弟子，可不似杂役处那般杂乱无章，看见来时的那块石头了吗？”
“来时见过。”
叶长欢想到她最开始落地无上台时，广场中间那块几百米的大石头，雄伟异常。
“那块石名为飞天榜，榜上记录但凡在外门比武台上战斗以来的弟子排名，譬如现在，外门一共八千五百三十二名弟子，排名就到了八千四百名。”
剩下的一百多人，多半是刚刚进入外门的杂役弟子。
“你若想要谁的名次，便可以直接上台挑战，若击败了他，你便可以代替他的位置。”
“若是一直倒数，可有惩戒？”叶长欢反问。
执事弟子没想到有弟子提问能如此窝囊。
啧，不愧是杂役处出来的。
“没有！”执事弟子没好气：“不过是永远呆在外门，时间一久，贬到杂役处罢了，你记好了，晋级内门弟子大比六年一次，彼时按照的便是飞天榜上的排名，排名前一半且金丹修为以上，就能成为内门弟子！当然，你怕是赶不上这一届了，等下一届吧，或下下届吧。”
执事弟子摆手：“不过也莫要以为你成为了前一半便可万无一失。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往届不知多少孙子平时平平无奇，一到大比最后一刻，立刻后发赶超，打得人措手不及！”
叶长欢明了，点了点头，客气道：“多谢师兄指点。”
她的态度一直如此，并未有傲气也无怨气，弄的执事弟子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没意思的指着对面的兵器库，道：“去选一把武器吧，若是自己有，便可不用。”
这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毕竟谁能穷到那个地步，都到了外门了，还连一把好的佩器都没有？
穷得叮当响的叶长欢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一眼瞧中了与青锋一般无二的苗刀，不得不说，奉天宗的确穷得一脉相承，连刀的样式都一模一样，只不过材料好上不少罢了。
“青锋。”
往事重合，刀非当时刀，人却还是当时人，叶长欢耍了个刀花，心满意足的离开。
“杂役处去年怎么办事的？什么人都能比试上来了。”执事弟子对于那个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本来在这儿当执事弟子就够枯燥的了，还没有半分趣味的打压，只会让人更烦躁。
“杂役处，顾斯恶。”
一个冷淡的声音从他身前传来，执事弟子抬头，只见与方才女修一般岁数的弟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脸上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痕迹，表情和语气却好似八十岁老大爷。
执事弟子：“……这是令牌。”
弟子低头，笔画通顺的写下“顾斯恶”三个字，毫无停顿。
执事弟子有种陷入轮回的错觉，指着武器库：“你莫不是也要去选一把武器？”
顾斯恶抬眸扫了他一眼，背后的锈剑自动出窍，他：“也？”
执事弟子看着锈迹斑斑的锈剑，内心已经麻木。
……
与此同时，叶长欢已经走到了白鹤宫。
系统：【宿主，你不呆在这儿了吗？】
它没记错，这座楼阁可是接任务用的，可按照系统对她的了解，这个时候，她该去的是山海殿才对。
难道这个人类终于想开要放弃修炼，玩物丧志了？
这个好，它还琢磨着怎么把人诓出去呢。
“不呆。”
叶长欢回答的干脆。
“我要出去。”
【干什么？】系统期待。
叶长欢：“修炼。”
系统：“？”
“做任务。”
系统：【……】
“斩黑蛟。”
系统：【！】你是找死！
【宿主，根据系统检测，黑魂蛟的实力远超宿主，如果宿主现在去，宿主会被打死的。】
“我自然知道。”叶长欢依旧开始择屋子里的信封。
外门弟子的任务虽然少，但难度却直线上升，到最后，甚至连地域分类都不做，真正做到了开盲盒。
“不过若是能取之皮肉做我药引，稳住灵根，这个险，我也不是不可冒。”
从大比结束开始，叶长欢就立刻把找齐天魂涤尘丹原料的事提上日程。
那些人猜的对，废灵根即便去了外门，只要不解决隐患，她努力十倍也不一定能抵得过旁人一倍的努力，就好比现在，她困在筑基初期不能前进半步，打斗之时还得处处考量灵气够不够用，实在憋屈。
“此次外出，也是历练。”
叶长欢淡淡的道：“中州如此之大，我不可能局限于小小一个奉天宗，出去看看未尝不可。”
她抽取了四封信封，这是一年的量。
这一年，她必须找到炼制天魂涤尘丹的原料，再长她就拖不起了。
蓬莱是海中仙山，能够得上“仙”这个字的都不是凡物，就好比灵气资源，怕是奉天宗内门都比不上，那几个狗东西还整天整夜的呆在那儿，就算是猪修为也上去了。
若是她没记错，原着离“叶长欢”和几人相见之时，还有不下五年的时日，五年再见，无情道被破，沦为废人，困于情爱，在他人膝下摇尾乞食……个屁。
她就是还打不过，也有了自保的实力。
想要赶上，她必须尽快。
被系统这一提醒，叶长欢战意越浓，将信封收入乾坤袋，丝毫没有停顿的就朝着最后的山海殿走去，期间路过广场中间的飞天榜，那儿时常会有人观望几眼。
她目不斜视，自然也没看见榜上已经出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
“钱娢？新弟子？杂役处来的？”
“石心远是何人？一下子到了六千名去了。”
“慕姗、舒子真、应宽……今年从杂役处上来的弟子倒是有几分气势，居然短短不过几人就按耐不住去比武台了。”
“听闻杂役处还失踪了一名晋级弟子，昨日找的动静闹得不小，好像叫什么……汪行！”
……
“汪行！你来这里做甚？”
中州某地，一座宫殿之中，那个失踪闹得沸沸扬扬的汪行正完好无缺的站在此处。
而过问他的修士，是一个体格颇壮的中年男人，而若是奉天宗的长老在这里，定然会发现，这个中年男人的修为，已经到了化神期！
“郑庆暴露了，他的死已经引起了奉天宗的注意，很快就会牵扯到我，我回来只是及时止损。”汪行淡然。
“郑庆？废物！”中年修士怒极：“打草惊蛇，如今中州之事蓬莱要插一手，瀛洲的那个孟云卿也来了，此时暴露，岂不是自断一臂？主上必然大怒！”
“不是有少主吗？”汪行道：“夜少主也在中州，若是少主出手，搅乱两方局势，未尝不可？”
中年修士脸色难看了些：“少主自来中州后，便再没有听从过我等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少主何时会听主上的话？族中前途，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他不过是游戏人间，谁都厌弃罢了。”
汪行把责任引到别处，闻言没有再开口，毕竟对于这位少主，他也是远远见过一次，那时那个少主伪装成了人族少年修士，表情冷淡厌厌，看谁都不顺眼，不顺眼就杀之。
“对了。”中年修士提醒：“在中州不可提少主的名字，夜姓少见，会被人察觉出异样。若是见着了，叫少主现在的人修名字——”
“楚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