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妈嘿嘿一笑。
“牡丹你别看她长得小，干活是一把好手，脾气也绵软。所以我就想，给柱子说个亲，以前她吃不上饭，可全是我家送的。”
柱子是她儿子，我得喊一声表哥。
我当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柱子比我大一岁，可牡丹才七岁啊！
这，不合法也不合理啊！
婚姻大事，能这么混乱的吗？
看我妈的样子，估计也被震惊到了。
夜深了。
牡丹爸又喝多了，自己摇摇晃晃往家走，根本忘了还有牡丹在这。
刘阿姨正乐得多跟牡丹接触，就留牡丹在这睡。
我也早早抱着墨离，跟我妈回房间睡了。
墨离还是小狗的模样，蜷缩在我肋下。
他皮毛光滑得很，比抱着一匹绸缎都舒服。
我躺在床上，有点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二舅妈的意思。
“妈，你说，二舅妈那意思，是不是将来想买下那个小女孩啊？”
毕竟，二舅妈家，即便是在这山村里，也不是条件多好的人家。
她儿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按照这个方向长下去，他大概率将来又是一个牡丹爸。
没有女人愿意跟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的。
我觉得最可怕的是，二舅妈他们，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却完全想不到，让柱子去上进，去改变，而是想到买个女人。
姚牡丹才几岁，就被他们盯上了。
我心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妈长长地叹口气。
估计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吧。
夜晚。
我被一阵啜泣声吵醒。
醒过来的我，后背有些凉嗖嗖的。
我第一反应就是：又见鬼了。
我下意识看向怀里的墨离。
墨离睡得正安稳，头都不抬，胡须偶尔抖动一下。
看他这安逸的模样，我心安了不少。
肯定不是闹鬼。
我起床，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今晚月色很亮。
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角落哭泣的小姑娘。
是姚牡丹。
她哭得很小心，已经尽量不发出声音了，两只小手时不时在脸上抹一把泪。
看得叫人怪心疼的。
“牡丹。”我怕吓着她，先轻轻喊一声。
她看见是我，立马不敢哭了。
她越懂事，越是叫人心疼。
我坐到她身边，“怎么哭了？”
姚牡丹怯怯地开口：“我想妈妈和姐姐。”
我叹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其实我觉得，她妈跑得没毛病。
她妈本来也是被买到这里的，她不情愿，等有了机会，当然会想逃出魔窟。
只是，她只能带走一个女儿。
可怜了牡丹。
我在这，姚牡丹慢慢不哭了。
我看她眼神一直流连在墨离身上，就问她，“要不要摸一把？”
这是我今天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喜悦的神色。
姚牡丹凑近过来，小心翼翼摸一把墨离。
墨离很给面子，只眯了眯眼睛，抖动了下耳朵。
姚牡丹摸着墨离，像是自言自语，“以前我也有只小黑狗，它可乖啦，会陪我玩，还会抓老鼠。”
“但是后来它被我爸爸卖掉了，换成酒喝了。”
我心里一酸。
那小狗怕是这孩子唯一的朋友了吧。
有些人，真的不配为人父母。
她仰起小脸，“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妈妈说，她一定会回来接我，她让我耐心等。所以我一定能等到妈妈和姐姐。”
说完，她又低下头，去摸墨离，“刘阿姨就很像妈妈。”
我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她妈妈是不会回来的了。
但凡有办法带她走，她妈都不会扔下她。
我想劝劝她，想让她跟刘阿姨走。
对于她来说，这是唯一一条改变命运的道路。
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她就轻轻扯了扯我的手。
“姐姐，我想回家。”
“我要是不在家，妈妈和姐姐要是回去了，看不见我会着急的。”
我拉着她的手，“明天再回去吧，今天太晚了，不安全。”
没想到，她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地掉。
这次她哭的，几乎要抽搐过去。
她不停地说，她想妈妈，想姐姐。
我无奈了。
我扫一眼墨离，问他的意思。
墨离懒洋洋打个哈欠，跳下来，往门口走去。
他的意思是，随便走，不怕。
也是。
我回过神来。
这山里就算真有什么精怪，再厉害，能厉害得过墨离？
有这妖中老祖陪着，该是他们怕我才对。
于是我牵起姚牡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山路，的确不好走。
就算今晚月光亮白如昼，山路也坑坑洼洼。
我紧跟在墨离身后，走他走过的地方。
有他一路领着，我们走得还算快。
到了姚牡丹家。
门，是敞开着的。
姚牡丹说，一定又是爸爸喝多了，忘记关门了。
我看院里一片漆黑，就想往里再送送她。
结果我刚一进院子，就听到醉醺醺的一声。
“谁？”
“谁吵老子做梦呢？！”
姚牡丹缩了缩脖子，冲我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悄悄告诉我，爸爸喝醉以后很凶，会打人，让我不要发出声音。
我点点头，让她回房间。
我是准备等她回屋以后，就回去的。
没想到，院子里的灯，“啪”的一下开了。
牡丹爸走了出来，带着一身酒气。
“谁？”
“哦，这不是那谁吗？”
牡丹爸看清是我，露出一个笑脸来，露出了满口大黄牙。
他让我觉得别扭。
“牡丹回来了，那我就走了哈。”我说。
我刚要转身，他就靠近了过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牡丹爸就醉醺醺地开了口。
“哎，坐坐！家里来了客人，哪能不坐坐！”
我还没应声，他就咔哒一声，把门挂上了锁。
“牡丹！”他嚷了一声，“去屋里，找茶叶，找不到，不准出来！”
姚牡丹毕竟年纪小，根本听不出这是故意支开她的话，真就老老实实回屋了。
什么茶叶，想必根本就没有。
牡丹爸嘿嘿笑着，看向我的眼神很浑浊。
我心里立马警钟大作。
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一个跑了老婆的老光棍，大半夜非要留下一个年轻姑娘，是为了什么，懂得都懂。
“我看你长得挺好看，你们不是想领养牡丹吗？”
“这样，牡丹不走，你留下，给牡丹当妈，不也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