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妘姝那冰冷而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他的内心,高方成只觉得一股无形的重压如泰山般朝他压来。她的话语咄咄逼人,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打着他的耳膜,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感到自己的喉咙异常干燥,仿佛被火烤过一般,想要说出反驳的话语,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怎么也无法动弹。那些原本在脑海中盘旋的言辞,此刻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高方成突然想起了那个人对他说过的话:“不要小看华蓉县主,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翻船,小心应付。”
他心中懊悔不已,自己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急躁了。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就如此冲动地站出来,这完全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他向来擅长在背后耍些阴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众人面前如此狼狈地应对。
“怎么?高学士不是能说善辩吗?”,妘姝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是那么淡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高方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他告诉自己不能再被妘姝的气势所压倒,必须要冷静应对。
“我现在不和你瞎扯,我只看证据。”,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如果最后有证据证明我错了,我认个错又何妨。但是一旦是你错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妘姝的一句话打断了:“我也认错好了。”
妘姝的这一句话,就像是一盆冰水,猛地浇在了高方成的头上,让他那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梗在了喉咙里,让他难受得几乎要窒息。
“你错了认错,我错了也认错,这不是对等的吗?难道你还想怎么样?让我给你下跪?给你做丫鬟,任你打骂?还是说……咳咳。”,妘姝的话语戛然而止,她突然咳嗽起来,似乎是想要掩盖住后面没有说出口的话。
然而,高方成却并没有放过她,他的目光转向了刘阁老等三人,嘴角泛起一抹笑容,说道:“各位看到了吗?这丫头牙尖嘴利,居然玩起了杀人诛心的那一套。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她怎么样哦。不过,既然阁老都说了,她错了自然会有皇上责罚,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高方成的这番话显然是在将责任推卸给刘阁老等人,同时也暗示着妘姝的行为有些过分。刘阁老等人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似乎对高方成的说法颇为认可。
妘姝见状,心中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再做什么了。她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看来是妘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句话既是对高方成的回应,也是一种自我解嘲。
就这样,一场小小的冲突在表面上看似平息了下来,但实际上,其中所产生的影响却远远不止于此。这场冲突不仅揭示了这个小团体内部的矛盾和勾心斗角,更让人看到了每个人心中的真实想法和目的。
此时此刻,众人皆缄默不语,甚至纷纷端起茶杯,细细品味起茶来,仿佛彼此之间皆是相识已久的挚友一般,然而,这氛围却沉重得犹如铅块。
妘姝虽说不如那几位老狐狸那般老谋深算,可她毕竟也是有着“狐狸精”之称的人物,容貌是否出众倒是其次,关键在于她的狡猾程度着实不一般。
她见刘阁老等人缄默无言,自己也摆出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连喝茶的姿势都显得极为标准古板,头上的流苏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几乎纹丝不动。
须臾,她便察觉到刘阁老的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她,心知这是在提醒她开口说话,可她只是微微颔首,权作回应,而后继续悠然自得地喝着茶。
刘阁老见妘姝对自己的示意视若无睹,心中不禁有些恼怒,但又不好发作,只得无奈地轻咳一声,待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后,才缓缓说道:“诸位,今日大家齐聚于此,皆是为了皇后旧案。如今,我们当务之急乃是明确各自的分工,如此方能有条不紊地推进此事,尽快得出结论。否则,众人皆挤作一团,岂不是乱了套?”
他的话语虽然条理清晰,然而,高方成等人却仿若未闻,依旧沉默不语。妘姝见状,亦是有模有样地学起他们来,同样一言不发。
刘阁老见状,心中愈发焦急,却也无计可施,只得硬着头皮点名道:“县主,你既是此事的始作俑者,自然是责无旁贷。至少,在查找问题这一方面,你定然是首当其冲的。”
妘姝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优雅的笑容,轻声说道:“阁老所言极是,这一部分无需您费心嘱咐,我自当全力以赴。只是,我尚有几个疑问,若我当真寻得问题所在,该当如何告知诸位呢?总不能我费尽心力找到问题,告知于你们后,却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如此一来,我岂不是白白辛苦一场,还平白遭人冤枉?”
刘阁老一听就明白妘姝所指何事,无非就是云充媛手中那封情书无法作为有力证据一事。他环视一圈,与其余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说道:“你只需将所发现的问题如实记录下来即可,比如在某部文献的某页某行,与某封情书的某页某行存在何种差异。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任何问题,毕竟呈交于你的资料皆是独一无二的版本,具有绝对的权威性。”
妘姝闻言,追问道:“您的意思是,我只需负责查找问题、记录问题,然后将其交予你们即可?”
刘阁老颔首表示肯定:“正是如此。”
然而,妘姝并未就此罢休,继续发问道:“那么,我又如何知晓自己所找到的证据是否足以推翻那封情书的真伪呢?倘若我认为可以,而你们却持有不同意见,那该如何是好?”
刘阁老略作思索,转头看向其余三人,询问道:“你们对此有何看法?”
高方成立刻回应道:“自然是由我们四人共同商议决定。毕竟,早在十年前,也是由我们来评判皇后所提供的证据是否有效。”,言罢,他的目光还扫过了其余几人。
辜红尘面带微笑,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道:“的确如此。我们的学识相对较为渊博,对于事情的行与不行,都有着一致的看法和意见。”
他的这番话,同样也得到了姜何和刘阁老的认可与赞同。
然而,就在这时,妘姝突然发出一声嗤笑,毫不掩饰地嘲讽道:“这可就不对了吧!难道说,找漏洞的就只有我一个人,而你们呢?就只负责评判我所找到的东西有没有效果,甚至连我说话的权利都没有?我这样理解,应该没有错吧?”
面对妘姝的质问,高方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对!”,他的语气异常坚定,似乎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妘姝见状,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早点散了吧。等会儿我就自己去皇上面前自刎,这样一来,也不会连累到你们。”,说罢,她端起茶杯,做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刘阁老等人眼见妘姝当场翻脸,心里都很清楚,她这显然是在拿皇上来压制他们。毕竟,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高兴得起来。
几乎就在一瞬间,刘阁老等四人的脸色也都阴沉了下来,显然对妘姝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
其中,高方成的脾气最为急躁,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身来,怒声道:“走就走!我才不相信皇上会对我们怎么样呢!”
他话虽然说得轻巧,似乎只是随口一提,但那眼神却始终落在刘阁老三人身上,仿佛在观察他们的反应。当看到刘阁老三人毫无动身之意时,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紧接着继续挑拨道:“阁老啊,您可是德高望重之人,谁人见了您不得尊称一声‘阁老’,对您敬重有加呢?可如今,却被人如此驱赶,难道您还打算厚着脸皮赖在这里不成?”
刘阁老三人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那原本就有些黝黑的面庞此刻更是黑如锅底。
“要走你走!”,姜何毫不客气地回应道,显然他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
高方成见状,心中愈发焦急,他瞪大眼睛看着姜何,焦急地问道:“她都已经赶我们走了,我可实在没脸再继续留在这里啊!”
姜何被他这么一问,心中的烦躁更甚,他没好气地冲高方成吼道:“你没脸留下,那就赶紧走啊!”
高方成眼见自己的劝说毫无效果,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只见他迅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陪着笑脸对刘阁老等人说道:“您几位都不走,那我自然也不能走啦。我呀,就以您几位马首是瞻,您几位说怎样就怎样。”,说完,他还心安理得地端起茶杯,悠然自得地喝起茶来。
刘阁老见状,眉头微微一皱,但也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妘姝,缓声问道:“以你的意思,是想要加入我们的讨论中来吗?”
妘姝刚刚看完高方成的精彩表演,心中瞬间明白了刘阁老三人为何迟迟不肯离去。她暗自思忖,皇上既然下定决心彻查此事,且毫无顾忌地要将此案翻个底朝天,那么这几人若是毫无作为、空手而归,他们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毕竟,皇上如此重视此案,若他们不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恐怕难以交代。
想通这一点后,妘姝意识到自己手中其实也掌握着些许筹码。此时,她听到有人向她发问,于是不慌不忙地点头应道:“我不仅要参与讨论,更要对最终结果拥有一定的决断权。否则,你们将所有过程都牢牢掌控,不让我等插手,皇上又会作何感想呢?”
她的这番话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暗藏玄机。言下之意便是,你们这几人皆是当年皇后出轨案件的坚定支持者,如今却完全掌控着话语权,这让皇上如何能放心?皇上自然不会容忍这种情况发生。
刘阁老他们几个可都不是愚笨之人,瞬间便洞悉了妘姝这一招的厉害之处。她这明显就是阳谋啊!即便他们当场拒绝,可日后皇上若是过问起来,妘姝完全可以推脱说自己并不知晓此事,毕竟他们是关起门来私下商议的,如此一来,倒霉的不还是他们自己吗?
几人对视一眼后,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也只能无奈地点头表示同意。
看到刘阁老等人应承下来,妘姝这才如释重负般地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的一双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活脱脱就是一双狐狸眼。
刘阁老等人见到妘姝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这女人简直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精啊!
就在这时,妘姝趁机又开口说道:“好了,既然我的工作已经安排妥当,那么你们几位重臣自然也不能无所事事。不过呢,总让你们一直待在这里也着实有些浪费时间。这样吧,你们负责将我所需要的资料给我送过来,然后每天下午都到这里来集合一下,开个简短的小会。我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可以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大家若是有什么新的发现也可以在这个时候一同讨论。如此一来,你们向皇上汇报工作进展的时候也会更加方便。诸位觉得这样安排如何呢?”
这个办法虽然好,但却让几位重臣心里很不是滋味。按照常理来说,安排工作的人应该是他们才对,怎么现在变成妘姝来安排了呢?这实在有些奇怪。
不过,这个法子确实不错,几人也都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能有一个可行的方案已经很不错了。
“那就这样决定了,”,刘阁老终于发挥了组织者的作用,“前面你提到的资料,我们会安排人尽快送来。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吧。”
随着刘阁老的话音落下,几人纷纷起身,陆续离开了会议室。刘阁老在转身的瞬间,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妘姝身上,那眼神意味深长,让人难以琢磨。
他轻声说道:“好自为之。”,这句话说得很轻,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但妘姝却听得真真切切。
然而,妘姝并不明白刘阁老为什么要这么说。如果他是在提醒自己,那显然是多余的。面对这些经验丰富、心机深沉的老狐狸,她自己肯定会格外小心谨慎,绝不会掉以轻心。
送走几位重臣后,妘姝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她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胸脯,似乎想要平复一下内心的紧张情绪。由于动作有些大,她头上的珠链也跟着一阵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