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华园来不及细想自己在哪里听见过这个声音，也来不及分辨自己的熟人里面有谁是这样的声线，却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不再恐惧。
因为这个女声说的是汉语！
母语的伟大在这一瞬间体现得淋漓尽致，它不仅可以消除恐惧，甚至可以消除敌意。
而且她说的没错，自己的确不能再往高飞了，确实是太危险了。
米只是歼-6理论上的最大升限，或许这个升限已经由某一架试验机证实，但是自己这架歼-6能不能完成这样的极限操作却是未知。
曲华园及时地机动调头，转而向下俯冲，在调整航向的过程中，她努力看向周围，却仍然没能找到对方的位置。
她很想问一问对方是谁，在什么位置，对方却已经说话了：“你不用找我，你是看不见我的，而且有两架敌机已经越过海岸线飞往内陆了，你不是想要击落敌机吗？怎么？你改了主意了？”
曲华园如梦方醒，这才想起自己驾机升空是为了什么，再也顾不上纠结跟自己说话的是谁，思维立即回到了空中作战方面，下意识地问道：“敌机已经飞进内陆了吗？那追不上了，我是不是应该在这里埋伏，等他们返航？”
在曲华园的潜意识里，早已经把这个跟自己说话的女飞行员当成了高手前辈，不自觉地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学生的位置。
“切，原来你就是这样计划的啊？那你告诉我，你打算在什么样的高度上埋伏对方？算了，你也不用说了，你这样根本不靠谱你知道吗？你根本就看不见返航的敌机！而且就算你撞大运看见了，你再上升或者下降高度去追击，你觉得你还有发射航炮的机会吗？还有，你应该知道咱们空军的禁令吧？你在这海边上空埋伏，可是不能追到海上的哦。”
经过这几天在鹭岛上空的窥探，通过监听我军战机和地面站之间的通话，叶文雪了解了很多信息，其中就包括一条禁令，这条禁令来自于最高指示——禁止我军飞机进入海上空域，不论巡航还是作战！
这条禁令自然是战略层面上的部署，缘于决策层对当前国际形势的考量，即我军应尽量避免多线作战的可能，说白了就是不能跟两大超级强国同时开干。
苏修和美帝本来就是天生的死对头，两边正较着劲呢，结果咱们却跳出来要把他们一勺烩了，这不是傻吗？
别看口号喊得是“战天斗地，打倒苏修和美帝”，其实却需要一个一个地来，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想一口吃掉两个胖子，谁有那么大的胃口？
叶文雪在刚刚听到这条禁令的时候也未免困惑，当即就用贾梗留给绍琳的手机请教贾梗，贾梗给出的就是这么个理解。
而对于此刻的曲华园来说，无论她是否能够正确理解这条禁令，都必须严格地遵照执行，否则不论她有着什么样的家庭背景，都免不了受到严厉的惩处。
曲华园被叶文雪训出来一身冷汗，觉得驾驶舱里愈发寒冷，连忙请教：“那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哈哈……”
叶文雪终于开怀大笑，“我说怎么办？你还用我教吗？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说我没有飞过初教六吗？我这水平的怎么教你啊？哈哈……”
这下曲华园终于想起对方是谁了，却已经没有了恼羞的理由，心中产生的只有懊悔，那晚在莫斯科餐厅里，自己真的是太自负了，原来这女孩真的……这样强大。
曲华园都不知道怎样评价这个女孩了，似乎仅仅用强大来评价都很不够，这岂止是强大？彼此之间都通话这么久了，自己都没能找到她在什么地方，她若是敌人，自己早就被打得粉身碎骨了。
曲华园已是心服口服，真诚地表示歉意；“对不起，这位妹妹，你能告诉我你的姓名吗？那天晚上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自大，现在我相信你能够击落飞鸟了，我想跟你学习飞行技术，你愿意做我的师父吗？”
“哼，我才不收你这么大的徒弟呢，你知道错了就好，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的姓名，今天这件事你也不要跟别人说，因为你说了人家也不会信，会认为你在胡说八道！”
叶文雪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已经超出了贾梗给出的限定，闹不好回去得被贾梗骂，更有可能给自己和贾梗引来麻烦，连忙做出补救。
然而曲华园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现在急需对方给出指导，于是答应的很是爽快：“好好好，我不跟别人说就是了，可是今天我该怎样击落敌机呢？是不是你也不知道怎么做？”
叶文雪道：“你以为我跟你一个水平？RF-101是需要拍照的，它的自动拍摄系统要在一万米的高度才能拍出最佳效果，否则就需要手动操作，而这两架敌机又都是单座的……”
RF-101侦察机共有两种机型，一种是单座，一种是双座，曲华园对此略有了解，顿时醒悟道：“那我就在一万米的高度上飞行？但是……方向呢？是正西吗？”
叶文雪就很无语，“你就这两下子也敢跟人家信誓旦旦地说你能击落RF-101？人家洞幺四、洞两五、洞两拐、洞洞六和洞洞勾的飞行员好歹还知道自家的导弹阵地在什么地方，你是啥也不知道……”
这话曲华园能听懂，当前我军装备的红旗-1号地对空导弹最高能打米的高空目标，所以最大升限仅为米的RF-101，其侦查航线是需要避开有可能预设的导弹阵地的。
至于敌机如何知道我军常设导弹阵地的位置，一半是由潜伏在内地的特务提供情报，一半是根据观察地面景状来猜测。总之，敌机的侦查航线需要尽量避开这些存在危险的地带。
同理，在知道己方的导弹阵地在什么位置的前提下，己方战机就无需在导弹的攻击范围内去搜寻敌机，因为敌机要么不敢去，要么会被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