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彭这两天既疲劳又亢奋。
疲劳是自然的，如果按戏份的话，其实他才是第一主角。
而且中间有几场戏挺累人。
其中一场是‘游泳戏’——在被水淹的地下室里，他连续泡了四个多小时，陈燔才喊了过。起来后他直接在躺椅上瘫了好久，连换衣服的力气都没有。得亏天热，不然肯定感冒。
还有一场动作戏，体力上倒是没水泡戏那么累人，但心理压力更大——他得直面李丰田......hetui，是直面宁锂。这压力一般人扛不住，但他好歹扛住了。
虽然事后做了两天噩梦。
亢奋不是因为当晚的床戏——他就躺在茶几底下当背景板，而这不是日系动作戏，亢奋个p。
主要亢奋的原因是，他作为男主演，得跟着胡啵导演一起飞一趟意大利。
按陈燔的说法，年轻人多出去见见世面挺好的，兴许还有收获。像他自己，22岁第一次出国就拿了一座水晶球奖杯……
他也不忘提醒年轻人，比如不要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组织接触，比如在威尼斯要坐小艇的话最好去外围，去内圈得带上口罩和香水......
当然，彭彭是顺带，某个纯文艺生物才是那个需要开开眼的。
......
胡啵的三观正在遭受冲击。
刚鼓起勇气，在翻译的帮助下和老外观众完成一次交流的他全然懵。
对方说了些什么‘您瞧，这个Elephantidae意象可不简单，我的新朋友。让我们不妨这样理解——它显然是对某个古老国度最绝妙的隐喻。而当人们谈论到'能安稳坐定'这个动作时，哦天哪，这分明是在暗指那位原本徘徊在筵席之外的客人，此刻已然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席位，您没听见刀叉与瓷器碰撞发出的美妙声响吗？这真是个完美的作品。而您，我的朋友，您是一位真正的爱国者！”
啊？
胡啵完全听不懂，难得对方是只看了个片名？这就颇有种周树人不懂鲁迅作品的魔幻感。
他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对方只是普通观众，语言表述以及理解能力可能有问题。
于是他找了专业写影评人士，果然人家的回应就好懂很多了：
“800字的影评收费200欧，2000字的800欧！”
“......”胡啵更懵，先不说艺术能不能用钱衡量，这虎逼的数学能力怎么比自己这个学渣还差？
“mr Fu.”老意大利人拉开了胡大导演，“我们经费有限，你不该在这种三流记者身上浪费时间！”
他接着叨逼叨了好多，在翻译的帮忙下，胡啵听懂了个大概，又或者说更迷茫了......
很有趣的一个现象，在亚洲美洲的平民阶层接触网络可以发出不小的声音，运气好还能当个网红啥的。而老欧洲这边......似乎一直维持着精英把控舆论的情况。
这反映到电影节上，那就是普通观众的呼声无所谓，专业人士的声音才能代表‘主流’。
像刚才胡啵接触了那几个家伙，都属于底层媒体人，套到国内那就是三流公众号的撰稿人。
有谱得找职业影评家——差不多相当于大V那种，每篇稿费需要1000到3000欧。
更高一层次，那就是专家权威了，几千欧一篇影评。如果曾经担任过电影节评委的，那一篇文章可以值上万欧。
怎么说呢，真不愧是市场经济的典范，一切都是明码标价。
只是，这也太不艺术了吧？他耐着性子发问：“柏林和戛纳，会不会好一点？”
“这要看你怎么定义‘好’。”老白男耸耸肩。
如果按公关费的标准，那戛纳最坏（贵），柏林最好（便宜），威尼斯居中。
原时空里，人去得就是柏林，拿了个费比西国际影评人奖。不过这个是子论坛单位的奖项——含金量不足，而且估计就没花什么公关费。
从风格上来说，这电影也更适合柏林。三大里就属柏林对新人最友好，对商业价值无所谓，喜欢超长镜头的现实表述，还热衷关注边缘群体……
可陈燔想得是让人见识下艺术的现实一面，所以送得威尼斯。
（其实戛纳更现实，现实到这电影压根入不了围……人倒是有针对新人导演的双周活动，但这电影的商业价值几乎没有，所以白买个展位也没啥意义——后面这点胡啵自己就明白，不用教。）
老白男也建议不要参加威尼斯的主竞赛单元，他看过这个电影，坦白说确实有一定‘艺术’价值，但就算公关费给够也没可能拿主竞赛单元的奖......
“可艺术……艺术怎么能被金钱玷污呢？”胡导演摇着头。
“艺术不能被金钱玷污，但需要用金钱衡量！梵高的画如果卖不出价钱，那他就是上千年来无数个会画画的普通人之一……喔，从疯子的角度来说，他倒也有可能是独一无二的。”
一起过来见世面的老王悠悠补了一句：“徐渭晚年也疯了，就不知道真疯假疯……”
“徐渭？”
“对，也是个艺术家，他的画……同样很值钱！”
“啊哈！多么令人心碎的真理啊，我亲爱的朋友！让我们不妨掀开这层虚伪的面纱——无论是沐浴在茶香里的东方庭院，还是浸泡在咖啡因中的西方沙龙，那些被冠以'艺术'之名的造物，最终都要躺进黄金铸造的天平！”
“就像打广告？”
“对，就像打广告！”
“……”
……
“虽然不是拍广告，但我们也要包装好自己……”
彭彭不在，片场拍摄继续，卜姑娘演的女儿在pUA自己戏中的老父亲，“瞧瞧你的发型，到底谁是司机谁是老板？”
佳辉哥捋捋鬓角。
颜炳燕也搭话：“省点发蜡钱也好！”
佳辉哥愣了会儿，忽然领悟了什么一样，对着女儿发问：“就像你那个包？”
“没错，made in china！”卜姑娘拍拍包包上头那个LV的标志，“三表哥他们家现在就靠着这个东西发达了，住进了大房子。”
“盗版？”
“说是代工，谁知道呢！”
老父亲陷入回忆：“当年，你爷爷他们要是没带着我坐上从胡建出发的那艘船……”
“停，您现在又要说你如何如何忘不掉那船舱的里气味了？”女儿抢话制止，显然这话已经不是第一次提。
老母亲凑过来打趣：“你要没坐上那条船，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反正我是不存在了！就像医改计划一样。”
“还像厕所令。”
“还像……”母女俩一人一句，轮到父亲的时候人却忽然变身数字先生。
但不是说梁影帝甩大牌没记词，而是陈燔打算留着后期加工的时候，把某些还没发生的事儿加进去。
经常穿越的朋友都知道，某人可马上就要开始秀操作了。
（题外话，说起来，梁影帝对台词很重视不假，但他还真当过数字先生——当初人拍《垂帘听政》，那会儿他还一句普通话不会。对戏的演员就没几个能找对节奏的，哪怕刘姥姥那级别的选手要接戏也头疼。后来就想了几个招数，比如有些场景可以对方的动作手势来决定自己什么时候接台词；而有些时候呢，就说数字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