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突然出现的三道身影,陪在夏沅圳身旁的侍从们皆是一震,神色瞬间紧绷,手已按上腰间刀柄。
反倒是夏沅圳好像个没事人一样,头也没回地招了招手,满不在乎地道:
“来了啊,那正好,陪朕坐坐,我们可是好几年没有见过了吧?”
话落,他便示意侍从们退开,轻笑着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仿佛来者真是故交好友一般。
可侍从们却僵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要知道面前的这位,哪是什么好友,他可是刚刚才将世家仙人赶出去的猛人。
“陛下...”
近侍太监偷偷瞧了洛千尘一眼,随即面露难色地看向陛下,试图劝说陛下三思。
然而夏沅圳只是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笑了笑。
“放心,这家伙想做什么,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再说,以他的实力,若真带着恶意,你们拦得住?”
“可是...”
“行了,都退下吧,不必担心。”
侍从们闻言面面相觑,终究是退开了十几步,隔开一段距离警惕地注视着洛千尘三人。
微风拂过,甘长林与陆行则对视一眼,笑着行了一礼。
“陛下,你与老弟聊。”
话落,两人便退至侍从们身旁,静立不语。
洛千尘缓步上前,在夏沅圳身旁坐下,衣袖拂动间,带起一阵冷冷的寒风,刺人骨髓。
他面色冷漠地看向这位帝王,眼神深邃如渊。
对此,夏沅圳却仿佛不觉寒意,依旧含笑望向前方四女大发神威的模样,不禁点了点头。
“你从哪里找到的女子,无论是实力还是样貌,比起依依姑娘也差不多了多少,这方面可真是让人羡慕。”
“我不是来听你废话的。”
洛千尘声音冷峻,目光如刃。
“你在打什么算盘?”
相隔几年再次见到这位当初的二皇子,如今的一国之主,就连洛千尘也不得不感慨物是人非。
当年还会因为萧依依的事情与自己不对付,所有的情绪浮于表面。
如今却已能将喜怒藏于眼底,举手投足皆是帝王气象,光是这份淡定,就已经远超当初太多。
“算盘?朕算计什么了?”
夏沅圳回过头来,脸上满是浅浅的笑意,很容易会让人生起亲切之感,却偏偏让人看不透深浅。
他指尖轻轻点着身侧石栏,目光扫过洛千尘冰冷的脸庞,随意一笑。
“朕不过一凡俗国君,何敢算计上仙?”
虽然这话满是尊敬,可洛千尘在其中却感受不到一点尊敬,反而多了几分讥讽。
“有话直说,不要再绕弯子,你夏沅圳与我之间,关系还没好到能坐下来喝茶聊天。”
“呵呵。”
夏沅圳轻轻一笑。
“你这性子,还和当年一样,不错,不错。”
连续两个不错,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深邃,却未达眼底,仿佛藏着千般心思。
“朕只是好奇,如今你的实力,或者说,围绕在你身边的势力,究竟达到了何等地步?”
洛千尘眸光一动,眼底掠过一丝寒芒,他很不习惯夏沅圳如今这个样子,每一句话里都透露着算计。
反倒是当初那个因为萧依依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少年,来得痛快些。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的确。”
被洛千尘这么一呛,夏沅圳也不恼,指尖轻敲石栏,目光悠悠落向远处翻涌的云霞。
“可若是朕告诉你,你出现的消息已经传入了这些世家耳中,并且他们此刻已经可能正在赶来的路上,你又当如何?”
“你传出去的?”
神色一凝,洛千尘双眼微眯,一股浓浓的杀意骤然自他体内爆发,将夏沅圳笼罩了进去。
远处的侍从们见到这一幕,神色大变,急忙抽出佩刀便要赶过去救驾。
只不过,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甘长林与陆行则两人拦在了面前。
“你们要做什么!拿着朝廷的俸禄,如今拦在我们面前,是要造反吗?”
“呵呵,你说这个啊。”
陆行则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抛向高空。
在所有侍从的注视下,寒光一闪,被斩成了两半。
“你!”
“事到如今,我再也不可能继续为你们卖命。”
话落,陆行则脸上的笑意消散,眼中只剩下冷峻与决绝。
旁边的甘长林同样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昔日同僚,今日起,我兄弟二人,不再为朝廷鹰犬。
说罢,他同样将捕头令牌丢在地上,剑尖轻挑,将那枚曾象征权责的铁牌划出刺耳的声响。
火花在石板上四溅,如同他们此刻斩断过往的决然。
夏沅圳自然注意到了远处的骚动,他嘴角微扬,任由那象征着皇权与秩序的令牌碎裂于尘土。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比起两人行为,他更在意会这么做的原因。
洛千尘冷冷地盯着夏沅圳,声音如寒冰彻骨。
“说得当然都是我的猜测,不过有一点,如今我倒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真相,不知陛下能否为我解惑?”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讥笑。
夏沅圳笑着点了点头,哪怕此刻对方对自己而言有多么不敬。
“说出来听听。”
只见洛千尘缓缓起身,双手撑在石栏之上,眸光如刀锋般扫过夏沅圳的脸。
“当年的李远,李大人,是谁杀死的?”
话落,空气骤然凝固,夏沅圳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快意,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诞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肆意的大笑声响彻苍穹,甚至引起了上方正在动手的四女注意。
她们还是第一次瞧见洛千尘这般模样,脸色不仅前所未有的难看,甚至带上了几分怒意。
“你,你难不成以为是朕下的手?”
夏沅圳一脸玩味地注视着洛千尘,眼底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精光。
洛千尘沉默片刻,抬眸与之对视。
“若是以前,我不会有这种怀疑,毕竟那时的你,只不过是一个心思不在朝堂上的皇子。
可现在,看着这睢阳的一切,我很好奇,那个曾经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二皇子,是不是只是你的伪装?”
夏沅圳嘴角微微上扬,笑意如深潭般幽邃难测,他轻轻点了点头。
“继续说,朕也觉得很有意思。”
闻言,洛千尘深吸一口气,此刻他的心中也在翻涌着惊涛骇浪,因为刚才这些话,都是萧谦告诉自己的。
“我没有证据,所以,这只是我的猜测,至于答案,你可以选择回答与不回答。”
话音刚落,却见夏沅圳连连摆手,脸上满是遗憾之色。
“不不不,关于这一点,朕还是可以告诉你。”
他手托着下巴,目光悠远地望向宫檐深处。
“嗯,不错,李远之死,其实都是朕在背后推波助澜。
夏谨言虽然也想动手,但一个李远,对他而言,太过微不足道,所以我便替他代劳了一把。”
“果然如此。”
洛千尘深吸一口气,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仿佛置身冰窟。他曾以为自己看透了权谋的肮脏,却不曾想真正的深渊才刚刚显露一角。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也是好个问题,可朕好歹是一国之君,若是你说什么,我答什
么,岂不是太没君王的体面了?”
夏沅圳食指轻叩石栏,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同更漏滴落。
洛千尘见状,眉宇间闪过一丝杀意,手已悄然按上了刀柄。
对此,夏沅圳却只是轻笑一声,目光依旧遥望着宫檐深处。
“别着急,朕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凡事总有个交易对吗?朕给了你想知道的,那你能给朕什么?”
话落,他不等洛千尘回答,便立马继续说道。
“对了,也别想着威胁朕,朕建议你最好还是留一点精力,对付接下来那些世家吧。”
洛千尘默默注视他良久,最终缓缓松开了手。
“你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此事了结后,带着你的人,离开睢阳,至少十年内,不要再出现。”
此刻的夏沅圳,脸上完全褪去了笑意,神色冷峻如霜。
这也是一个君王最真实的一面——不容置疑的决断与深藏于心的忌惮。
洛千尘思虑片刻,却不知道作何回答,不过下一刻脑海中传来的声音,让他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爽快,哈哈哈哈,朕果然没看错人。”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夏沅圳,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
“既然如此,你我的约定,就算是达成了,想必在几位美人面前,洛公子也不会做一个食言的小人吧?”
洛千尘没有回话,但脸上的神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见状,夏沅圳满意地颔首,笑着冲侍从们喊道:
“来人,搞些酒食来,朕要与几位朋友开怀畅饮。”
这番话,不禁让侍从们为之一怔,连甘长林与陆行则都皱起了眉头。
怎么刚才还剑拔弩张的,转眼就称兄道弟起来了?
只不过,此刻的洛千尘看起来,神情明显平静了许多,不像刚才那般杀气腾腾。
酒菜很快便上桌,在刻意的安排下,摆了一大桌。
夏沅圳仰头,望向空中四女,微微一笑。
“几位,不知可否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