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南涔眉心微蹙，刚想上前把还在抱着尸体痛哭鹿小秋拉开，就被姜肆伸出的胳膊拦住。
见姜肆冲她摇头，白南涔便没再有多余的举动，只是双手抱着长枪静静地站在那里。
武鹤眠垂眸，将外套搭在那具女尸上，勉强遮住了她残破的身躯，保留住一位母亲在女儿面前的尊严。
过了会儿，一声悲悯的叹息声不知从何处响起，细细的小雨飘落在几人的身上。
姜肆跨步上前，轻轻地拍了拍鹿小秋瘦小的肩膀，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他缓缓蹲下身来，与她保持平视，那双闪动的黑眸中满是理解与同情。
没有急于开口说话，而是选择用这种方式默默地陪伴在一旁，等待她情绪稍微平静。
不久，一抹不易察觉的凉意渗透了空气，轻轻拂过脸颊。
一直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韩君屹抬起头看向天空，脸上是说不明的情绪，眼尾下垂。
几滴细雨悄无声息地落下，带着夜的温柔，不急不缓，缓缓铺展开来。
见鹿小秋不断地抽着鼻子，努力抑制着肩膀的抖动，姜肆看了一眼安静的几人，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挂上了淡淡的水痕。
他抬手帮鹿小秋遮住额前的雨，缓缓说道：
“亲人去世的时候一般都会下雨，你知道为什么吗？”
鹿小秋哽咽着发不出声音，身体无力地抽搐，不明所以地看向姜肆。
眼眶红了一圈，沾有泥土的脸上交错着泪痕。
姜肆抬头，指了指隐隐还有繁星点缀的夜空，上面有云慢慢地飘过，逐渐遮住了月亮。
“常说，逝去的人藏在云里，雨落时，他们便会来人间看你，你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少哭，她会心疼。”
轻柔的话入耳，鹿小秋再也止不住泪水，她低下头，滚烫的眼泪扑簌簌地从眼眶中滴落下来。
她极力想要控制，却越是压制，眼泪越是汹涌。
哭声，起初是压抑的低泣，渐渐地，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哀号，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悲痛与绝望都倾泻而出。
十几秒后，她挤了挤眼睛，用手背将泪水擦去，然后抚摸着女人苍白而干瘪的脸庞。
“我妈妈，为、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那个黑色的怪物是什么？”
她故作坚强地对上姜肆温和的眼睛，身体出于生理原因还在小幅度的抽搐。
“抱歉，你母亲确实已经去世了，至于那个黑色的怪物，是它占据了你母亲的身体，我们就是来抓它的。”
听完姜肆的回答，她抱着母亲的手收拢，又伸出手指指了指几人。
“我读过书，知道军方是不会用这种武器的，你们到底是谁？”
听到鹿小秋的问题，五人皆是一愣，连带着那头的执笔人都意外无比。
这是……睡醒的。
姜肆举起手里耀眼的小剑剑，一脸惊讶，“你看得见？”
鹿小秋讷讷地点头，不明白姜肆为什么这么问。
姜肆心头一动，将剑收回，看着鹿小秋的眼神很是复杂，他脑海里面组织着语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
毕竟这个事情……
就这么说出去有点……离谱啊。
文物会动、会说话，还有护华司、诡什么的……碰上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怎么形容这件事……
姜肆嘴唇嚅动，有些话刚准备说出却堵在喉间又被咽了下去。
“你、你，那把剑不见了？就跟你和那个大块头突然出现一样！”
鹿小秋手指有些颤抖，她吞了下口水，将身子朝她妈妈的尸体那里本能地缩了缩。
“额……我们……话说千年前哈，大夏的土地上呢就有妖怪，当然了，那时候的人们是把那种成精了的东西喊做妖怪的，然后就成立了——”
看着鹿小秋质疑且不相信的眼神，姜肆的话戛然而止，他无力地把手放在膝盖上。
脑袋里刚想起来的护华司历史被阻塞在了嘴里。
突然，鹿小秋眼睛一亮，用纤细的手指拽了下姜肆的衣服，怯生生地将他上下扫了一遍。
“我知道了，西游记对不对？你们是天庭的神仙！大圣，猪八戒，还有嫦娥仙子！”
她眼眸一转，盯着那位最漂亮的姐姐，布有红血丝的眼中爬上了几分崇拜。
被鹿小秋当作是嫦娥仙子的白南涔不经意地挑眉，抱在怀中的长枪瞬间消失。
“你们是神仙，能不能救救我的母亲？”鹿小秋满脸乞求，“求求你们了，各位神仙。”
说着便手脚并用地爬向一边，作势要给他们磕头。
姜肆手一伸急忙把已经头磕地的鹿小秋薅了起来，严肃地冲她摇头。
“我们不是神仙，这世上也没有神仙，逝者已逝，你读过书，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鹿小秋被姜肆提着衣领，她眼神倔强，嘴唇颤抖，使劲咬向下唇。
“那你们不是神仙为什么能凭空出现？”
听着鹿小秋质疑的语气，姜肆眉心皱起，嘴巴张了张，然后求助地看向其余四人。
斐成收到姜肆的信号，立刻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反驳她的话。
“这世上就没有神仙，我们真是军方的人，那团黑影用你们的话理解就是怪物，它钻进了你妈妈的尸体里，借此来伤人。
我们几个就是来处理这件事的，至于我们的武器能嗖地一下消失嘛……”
“是法术！”
韩君屹及时补充道，然后压低了嗓子用仅身边几人能听到的声音加了一句，“这个年龄的孩子只能这样解释了。”
对此，斐成配合地重重点头，一本正经。
“没错，是法术，呵呵。”
看着几人坚定的眼神，鹿小秋半信半疑地点头，然后茫然地看着妈妈的尸体，眼睛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我们会把你妈妈安葬回她的墓地的，你不用担心。”
白南涔冷不丁地开口，突然耳朵动了动，快步走到破损的窗户旁，借着半开的门看向窸窸窣窣的外面。
“有人来了，还不少。”
话音刚落，没等几人行动就听到了喧嚣的人群声和拍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