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皎皎不只难过，还有不舍。
她舍不得沈云祉的温柔，舍不得他看向自己时或炙热，或温柔的目光，但她也想要他好好的走自己的路。
那是一条，她不能陪着走下去的路。
“无妨，会好的。”
她的难过会好的，沈云祉的执念也会好的。
“虽然姑娘聪慧，将宫里的事都已安排妥当，可是太子殿下并非好糊弄之人，若是他起了疑心……”
“他定是会起疑心的，只要宫里的那些人按照我教的说，便不会有事，他的疑心最后也只是疑心。”
顾皎皎无不肯定的说道。
“好了，不提这件事了，昭儿想要一些江南的小玩意儿，我们去找找，到时让王吉给他带回去。”
她不想再提起京城之事，也是怕自己压抑不住心绪。
“是。”
莺儿立即应下，扶着顾皎皎向前走去。
顾皎皎假死之事，知道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她自己的人，宫里知道的人，也唯有萧婉一个。
这便是她与萧婉做的那个交易。
顾皎皎会隐瞒下萧婉下毒之事，但萧婉必须助她逃离皇宫。
不过，顾皎皎离开时，也提醒萧婉，就算她‘死’了，萧婉也得不到沈云祉的心，还是希望她不要过于执着。
至于萧婉听不听，那便是她自己的事了。
而此时的皇宫里，一直笼罩着压抑着气息。
沈云祉自那日后便一切如常，照常上朝，照常处理政务，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他每日都会前往凝景堂，半个时辰，或者是一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东宫的书房内，沈云祉又在批阅今日的奏折。
奏折堆积成山，他少有抬头，旁边的蜡烛燃了数根，倒将书房照得极为明亮。
萧婉带着一碗参汤走进来，轻手轻脚站到书案前，未发一言。
“你知道本宫的规矩。”
沈云祉几乎连头都没有抬，便冷声说道。
萧婉心里还是一紧，微微点头。
“我知殿下忙政务时，不喜人打扰，也知殿下的书房不喜女子进入。”
这些规矩，东宫里的人都知道，可是所有人也都知道，曾经的顾皎皎便是例外。
听闻，有一次顾皎皎发脾气，还砸了沈云祉的书案，但他没有丝毫怪罪，只是自己生了两天闷气。
“既知道，为何还过来？”
沈云祉的笔落下，在折子上做朱批，也依旧没有看身侧的人一眼。
“是有事想请殿下定夺。”
萧婉说着，双手将参汤捧了过去。
此时，沈云祉才缓缓抬起头，看了萧婉一眼，又看向那碗参汤。
“放一边吧。”
他没有接下，甚至眉眼间都流露出了提防。
萧婉也不意外，迟疑了一下后将参汤放下。
“之前跟殿下说过，皎皎离世前，最放心不下云舒与无意，也拜托我给她们找个好去处，如今凝景堂已经没有主子，我便想，不如让她们来我身边吧。”
涉及到顾皎皎，萧婉自是要征求沈云祉的意思。
自然了，萧婉也有试探的意思。
沈云祉对顾皎皎用情至深，甚至为她晕倒，但只是闲聊了几句后，便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如往常一样了，这也是让萧婉有些疑惑的。
“不必。”
沈云祉冷冷的丢出两个字。
萧婉怔了怔，扯动了一下嘴角，再次询问。
“殿下可是为她们找了其他的去处？”
“凝景堂的人一个都不许动，就算没有主子，他们也要守在那里。”
沈云祉站起身，走到萧婉身边，微低下头俯视于她。
“她用过的人和物，别人都不配用，你若是缺宫女，本宫上内务府给你安排就是。”
他说的高傲，直接。
萧婉的脸色瞬间难看不少，就算别的不懂，‘不配’这二字，她还是懂的。
所以，哪怕是顾皎皎死了，她萧婉也不及她半分。
“好，我知道了，那便不打扰殿下了。”
半晌，萧婉才抑制着内心的情绪，低声开口，随后转身走出了书房。
她是想多待些时刻的，可沈云祉的态度，让她无法留下去，只得离开。
沈云祉看着她的背影，眉眼间早已袭上了一层冰冷。
萧婉离开书房，便前往了萧贵妃的宫中。
已经入夜，按理说各宫都已关闭宫门，但萧家人到底不一样。
萧婉坐在萧贵妃的宫中，平时不敢流露出来的委屈与不甘，现在都写在脸上。
“当初不让你入宫，我和你父王也无数次的跟你说过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你偏不听，如今这般，就算是皇上也无法帮你。”
萧贵妃不由得叹了口气。
萧家儿郎众多，但他们这些长辈最宠的便是萧婉，所以哪怕她入宫有利于草原部落，他们也不想她来受这份苦。
“用不了多久，太子便会娶我，待我真正成为太子的妃子，一切就会不一样的。”
萧婉虽是低着头，但依旧倔强的不肯服输。
“成婚？以你对太子的了解，他还会娶赵家姑娘吗？赵家姑娘都进不了东宫，你觉得你还有希望吗？”
萧贵妃到底在宫中时日已久，看事情也会透彻一些，或者说，她与沈云祉几次交手，对这位太子多少也了解一些。
萧婉抬起头，眼中透着不敢相信。
“可娶赵蕴苎是皇上下旨，他还能抗旨不成？只要他能娶赵蕴苎，就一定要娶我。”
“你等着看便是，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将你们二人都娶进门，那又能如何？他若是心里无人，你尚可搏一搏，可那顾皎皎已经在他心里了，你便失了机会。”
“姑母，你今日怎么一直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以后的日子还长，谁知是什么光景。”
萧婉的不悦都写在脸上。
萧贵妃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急了一些，立即缓了缓情绪，侧身拉起萧婉的手。
“婉儿，若是姑母能帮你达成所愿，就算失了一切也在所不惜，可你走的这条路，实在是没有希望。”
她语重心长，也是想劝慰萧婉，怕她有什么顾虑，便又接着说了下去。
“若是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姑母定会将你平安送离皇宫。”
萧贵妃用心良苦，但萧婉却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