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上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人，全跑到场地内找杨铭要签名去了。
姚市长先前请来的媒体此刻都在邀请杨铭接受采访。
而他本人居然好脾气地待在场馆内和她们互动。
这倒是让在各大赛事上见过他几次的林准有些意想不到。
他一边在记录表上签字，一边笑着摇头：“杨主席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他不是最讨厌面对记者吗？”
当初世界锦标赛失利过后，国内记者疯狂抹黑他，全国人民对他口伐笔诛，从那之后他就很少接受公开的活动了。
那两名裁判在旁边接话道：“这人啊，哪儿能硬刚一辈子，杨铭自从退役进入篮协过后，那也是跟资本一起嚯嚯的一把好手，现在是流量可以变现的时代，谁不希望自己有名？”
“打篮球，只是年轻时一把热血，以后都是要回归生活的。”
另一个人也嘲讽地勾起嘴角：“就是，咱现在不也是在讨生活吗，尽为那五斗米折腰。”
林准听出他们意有所指，保持着笑容没说话。
恰逢此时，李常德拿了本场比赛的记录表，从几人身边过去。
其中一人看着李常德的背影，微微挑眉。
“我记得这个李教练几年前，都不屑于跟各队教练员，裁判搞关系的。好像是自从输给西昭过后开始吧，居然会礼貌跟咱们讲话了。”
“他以前可不是好惹的，一场比赛下来能把裁判和技术台骂个遍，哈，还是得尝尝失败的滋味，之前总那么嚣张干什么？”
林准眉眼微沉，语气平静地打断了他们的话题。
“教练员，那都是为了球队，无所谓什么嚣张不嚣张的。”
那俩裁判神情微怔，接着又连忙说：“是是，我们也明白，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球队争取更多机会。”
气氛又沉默了两秒，其中一人掏出烟盒后递过来一支。
“今天没吹好，老林你别介意啊，晚上我们哥俩做东，请你去撸串。”
林准低头盯着对方递过来的烟，挺贵的一个牌子，但他见过这人在休息室自己抽的是便宜货。
不为五斗米折腰，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重重地在心底叹了口气，林准笑着接过夹在手中。
“谢了，不过我晚上还有约，饭我就不吃了，你俩今天回去也好好洗个澡，早点休息。”
他拍了拍俩人的肩膀，擦身踏步走向南大队伍所在的位置。
里花队的人已经全部回休息室了，南大队员还在场地放松。
李常德负手站着，偶尔逮到一个不认真拉伸的队员，会过去帮他加压：“张扬，给我下去，你那腰是铁做的吗，硬成那样。”
张扬拉筋痛的嗷嗷叫，还要嘴硬：“教练，我这一身傲骨放在古代，怎么也是个大将军级别的。”
“少贫嘴，快放松。”
察觉到有人靠近，李常德这才放开张扬，转过身来。
林准把那支烟转递给他，问道：“李教练，你们那个队员……他怎么样了？”
“唉，肩膀先砸在地上，只希望骨头没事吧。”李常德表情格外痛心地摇了摇头，然后顺手地把烟夹在耳后。
林准似乎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王进做出冲抢篮板的动作，把尚在空中的于泽直接撞翻。
他嘴角绷直，表情有些不悦：“那个队员是故意的，虽然我当时已经按照裁判法中最严重的规则判罚了他，但是……”
有人挑战他裁判的权威，这的确很让人生气。
李常德笑着哎了一声：“这我知道，这场比赛你已经非常公正了，我听到，于泽受伤时的第一声哨子就是你吹的。”
“其实……”林准欲言又止，“我感觉里花那个队员应该不是主要……”
他说的非常委婉，但李常德瞬间就明白他主动过来是想干什么了。
说：“你是想说，里花那个教练，还有另外两个裁判？”
这位老教练眼底分明是一片清明，林准惊讶道：“您知道？”
李常德笑而不语。
林准着急说：“那您刚才怎么不去找技术台，找里花队为您的队员要个说法？”
“对付这种流氓队伍，讨要说法这种事情太憋屈了。”
一道坚毅又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准回头，发现来的是南大的队长姜尧。
他有些疑惑，还来不及想清楚姜尧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对方站定在他面前，满脸冰霜。
“篮球是对抗项目，就算去找他们，人家如果一口咬定他们是正常冲撞，顶多是没有观察到具体情况无意伤害，那我们也没办法。”
林准听完，那股想要帮忙的热情也跟着褪下了。
“也是。”他无奈叹气，安抚般开口，“回去好好照顾那位队员吧，他是个好苗子，希望以后还能在球场上看到他。”
闻言，被莫名暖心安慰到的姜尧和李常德对视一眼，都没忍住咧开嘴。
眼见林准纳闷地看过来，姜尧失笑道：“裁判，你是个好人。”
林准感觉自己像是被耍了一样，面无表情盯着他。
“什么意思？”
姜尧：“我们说不主动去讨说法，不代表我们会吃下这个哑巴亏。”
林准睁大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喧嚣的球馆里，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啸叫。
杨铭身边围着的人，不少都捂住了耳朵。
“谁的设备是不是出问题了？”
“是谁的麦，快检查一下。”
“音响炸了？”
而上个厕所回来，翻找了半个场馆的解说mc突然从桌子底下抬起头来，望着天花板喃喃道：“我的麦克风。”
他迅速暴起，狂怒大喊：“我的麦克风在哪儿？谁拿去玩了？那是我吃饭的家伙！”
他的麦克风似乎被人藏在了一堆衣服里，因为布料与之摩擦产生的声音响彻在球馆。
接着，有隐约说话的声音传来。
“……以为……逃得掉……”
“……我不想……”
mc侧着头洗耳恭听，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偷他的麦克风！
或许大家都是热心肠的人，整个球馆忽然非常配合地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就连杨铭也不再说话。
开着直播，以及采访录音的记者、观众们，也不得不停下。
音响里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似乎有人在争吵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