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声音猛地顿住。
他抬头，往日平淡如水的眼眸里泛起波澜，不可置信。
顾缈扬唇，安抚着他：“我答应你。”
“眼下，我确实很需要这个机会。”
“更何况，我说过，你是我的第一选择。”
“如果要用这个方法化解难题，我没有拒绝你的理由。”
“只是迟斐，对你来说，这并不公平。”她缓缓摇头，“我没办法确定未来的事，却还要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霸占着你未婚妻的身份。”
“对我而言，这件事没有坏处。需要慎重考虑的人，其实是你。”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
“不会。”少年微微一笑，“可以在你的人生里留下存在过的痕迹，哪怕只是很短的一瞬间，也是我的荣幸。”
放在膝上的手握紧再握紧，顾缈感觉到了指甲陷进皮肉里的刺痛，仍没有松开手。
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保持清醒。
漫长的沉默后，是迟斐打破了尴尬，“对不起，我的话不是想给你压力。”
“我明白。”她笑着打断他，“我晃神是因为突然想起来，在过去很长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就像是在上个世纪，或是……另一个世界。”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我一直这样认为。”
“可是、可是——”
“很少有人像你这样这么毫无保留的……对我好。”
令她动容的就是，迟斐从来没有向她索取过什么回报。
除了重逢时那个无法克制的吻。
他像是她的影子，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偶尔行至她身侧时也不会唐突的越过界线。
他没有其他目的，只是想跟着她。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喜欢迟斐这般性子的人。
淡漠，沉静，死板。
远观还好，值得欣赏。
但要是摘下放在身边，实在是无趣。
人总是这样贪心。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死板的人最真诚。
他的示好没有任何技巧，从不走捷径。他慢慢的沿着陡峭的山崖一路蹒跚，没有花言巧语，他毫无保留的，把一颗心挖出来给你看。
然后指着对你腼腆的笑着，说：“看，它在跳，它在为你跳动，只为你。所以，我爱你。”
“但是你不可以不用在意。如果不喜欢，不想看到它，可以顺着崖边丢下去，这些都没有关系的。”
“你可以随意摆布我的身体和灵魂，喜欢的时候你可以拉起我的手，抚摸我的脸颊。不喜欢的时候，你可以把我关在角落。”
“我不会走，我是属于你的。”
“你可以反复向我确认，用任何方式。”
顾缈不是一个木头，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即便自认为早就麻木不仁，在听到迟斐的话时，血液还是会疯狂涌动。
她真的很怕与真诚之人交手，在这样的人面前她自惭形秽，输得一塌糊涂。
——
订婚宴提前至月底。
迟晏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
昨晚分开时，顾缈还对他说，订婚宴会取消的。
怎么一觉睡醒，非但没有取消，怎么还提前了呢？
他找不到迟斐，也联系不到顾缈。
不知道这对小情侣此时此刻在哪里快活。他气冲冲的赶回家，想要找母亲问清楚。
“砰”的一声，少年把车钥匙扔在茶几上。
迟夫人端着茶杯的手一颤，几滴液体溅在手背上，她脸色一变。
“小东西！抽什么风！”
迟晏冷着脸，拿起桌上的手帕过去给她擦掉水渍，然后把手帕往桌上重重一摔。
也不坐沙发了，直接往茶几上大咧咧的一坐，拧眉注视着老妈，“江梅女士，到底是谁在抽风？！”
“迟晏。”楼梯口，迟董沉声训斥他这样无礼的行为。
迟晏扭头看了一眼，不情不愿和老爸打了个招呼。
转头语气软下来，扯着老妈的袖子说道：“妈~你怎么回事啊！说好的取消订婚宴，谁同意提前了啊！”
“你哥你嫂子，还有我和你爸都同意啊。”迟夫人一改往日的优雅，把茶杯重重一放，抱着胳膊冷笑，“怎么了？不服气你报警吧。”
迟晏：“……”
“我也就奇了怪了。你哥订婚宴，你哥都没这么激动，你倒好。自从听到消息，就上蹿下跳的，和磕了药的猴子似的。”
“说了多少次了，没事学学你哥，好好读书比什么都强。你瞧瞧，现在搞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像什么样子啊。”
“……聊天就聊天，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呢？”小狗委屈。
迟夫人哼了声，“你要是不找事，我会这样吗？”
“我是真想不通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怎么，你也想订婚？不想你哥在你前面订婚？”
自家两个孩子是双胞胎，出生前后不差几分钟。怕两人攀比会觉得偏心，从小到大全家上下给予两人的爱和关注都是一样的。
但难免会有得寸进尺的时候，比如现在。
“如果是这样，那你倒是拉个能和你订婚的姑娘来啊。整天不务正业，你就差睡觉都搂着那个破篮球了！”
“……”
接二连三被怼，迟晏呼吸一沉，就差大吼一句，要是迟斐不订婚，他就能拉着顾缈回来订婚了！
但是这话……他说不出口。
他知道老妈对顾缈印象很好，前两天还在和老爸嘀咕，说她真是不理解外界那些人从哪儿听说的，给顾缈塑造了一个那么负面的形象。
所以，一旦让家里知道他和顾缈也有牵扯，那基本上就坐实了外界传言。
小狗头疼。
“谁说我没有女朋友！”迟晏心一横，豁出去了。“我要在迟斐前面订婚，凭什么从小到大，他什么事都要在我们前面。这次我先！”
“？”迟夫人瞳孔一震，“你有女朋友？”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迟夫人和迟董对视一眼，陷入沉思。
顿了顿，迟夫人轻咳一声，语气软下来。“阿晏啊，这次妈妈恐怕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迟晏不满。
“你冷静一点。”迟夫人本来不想提，看他这样，实在没办法。“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订婚是要订的，但……有名无实，你明白吗？”
“名义上缈缈是你的嫂子，实际上呢，她是你的妹妹。”
迟晏：“您是说，我哥要娶我妹？……您说的还是中国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