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桨巨大的嗡嗡声伴随着风压降临在头顶。
悬停后，枪声不断。
飞机上的救援队不停射击，感染者再如何猖獗也只能如麦子一般倒下。
“砰……”
闷响传来，一颗子弹穿透了感染者的脑袋又径直穿过了挡风玻璃，余势不减打在了中控台上。
沈易干咽了口唾沫，从没觉得死亡离他如此之近。
“趴下！”
惊魂稍定他止住破口大骂的想法，拽住程筠直接趴下了。
沈易放弃冲出包围圈了。
感染者是一时半会攻不破吉普车，但再这么开下去子弹同样不长眼睛。
沈易索性停车护住程筠，两人尽量的伏低身子躲避枪线。
“这真是来救援的吗？”
听着外面狂吼声与枪声交汇丝毫没有顾及他们安全的迹象，沈易内心惴惴。
车内封闭，只余两人的心跳与呼吸。
直升机上，救援队持枪冷酷的对着下方感染群点名。
尸群压根不理会头顶的直升机，只盯着车辆抓挠，甚至直接用满是杂菌的脑袋直接撞去，把车窗砸的满是裂痕。
好在感染体数量大但是能接近车的不多，所以一时间还顶得住。
慢慢的枪声渐熄，众多感染体倒在地上，堆砌了大片的尸体。
“索降准备。”
“小心接敌，注意回收。”
听着耳机中传来队长零五的命令，救援队迅速顺着绳索来到地面。
枪声一停沈易小心的抬头查看，发现感染体已经全部清除。
远处已经有人索降，落地了五人小队持枪慢慢走过来了。
程筠此时也直起身，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易，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沈易，我们活下来了！”
危机终于度过，救援队近在眼前，她笑语嫣然的看向沈易开口道。
这一次沈易没有对她对视，而是面色紧绷看着前面。
“怎么了？”
程筠心生疑惑，下意识扭过头看向前方。
“砰砰砰……”
带着消音器的清脆枪声接连在耳边炸响。
……
“感染者已清除。”
队员们互相掩护打着手势交替前行。
感染体的生命力十分顽强，有时候不一定会死透，还需要小心注意它们突然暴起。
零五坐在直升机上紧紧盯着下面状况。
脑中回想着来时与上级交谈的内容。
半小时前，中年人放下卫星电话后马上下达了指令。
“陈博士的猜想验证了，真核菌主苏醒，一山不容二虎，说明淮景研究所遗失的那个样本应该会逃离淮景市。”
“零五，你亲自带队，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记住，那真核分株的形态可能是一只老鼠，也可能是人，根据陈博士传回来的资料上猜测其有转换躯壳的能力，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它具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抓住它，带回来！”
零五发问，“那幸存者呢？”
“哼，什么狗屁幸存者，淮景市作为首个爆发地，里外排查了三遍，哪里还会有活人？”
那中年人冷笑道。
“就算是有，也一律按感染体处置！”
“是！”
零五再次回看眼前的情形，耳机里同时传来小队请求下一步指示的语音。
“目标吉普车，射击！”
“可...幸存者......”
耳机里传来队员的犹疑声。
“执行命令！注意捕获目标。”
他面色冷酷斩钉截铁。
回应他的是砰砰砰的清脆枪声。
……
人中枪是一种什么感觉，沈易觉得回去后他可以去逼乎上大书特书了。
也不知中了几枪，身体像是被卡车撞过，随后伤口一麻便火烧火燎起来，疼痛像钉子一般扎进脑海。
他像一只破了洞的口袋，浑身的体力飞速的流逝。
“你妈的为什么，没被感染体咬死，却被自己人干死了……”
“操蛋的系统，真疼啊……”
疼到极致的感觉可能就是愤怒，可惜他的怒火无从发泄，只觉得眼皮沉重困意翻涌。
沈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个笑容，朝着被吓呆住的程筠轻声道：
“抱歉，噩梦该醒了……”
沈易最后道了歉，连累到她陪着自己一块冒险真是抱歉。
弥留之际，他这样想，
‘也好，我死了这场梦就会结束了。’
接着眼前一黑，意识逐渐下坠。
程筠下意识托住沈易滑坠的脸，眼前一片殷红。
血，大量的血从沈易的后背汩汩涌出。
她努力的试图将之按住，可堵了那头又漏了这头，一切皆是徒劳。
方才巨大的惊变将她震得愣在当场，沈易忽的扑过来。
枪声从乍起到停歇不过短短的几秒，却颠覆了她半生。
“他死了？”
“为什么？”
“噩梦该醒了？”
程筠脑袋浑浑噩噩。
沈易像个破烂的布娃娃倒在她怀中，被击中了身体，而她好似被击中了心湖。
噩梦结束了吗？不，噩梦才刚刚开始。
血珠滚动，在她的下颌凝结成滴摇摇欲坠。
哀莫大于心死。
程筠闭上了灰暗无神的双眸。
她很累了。
踏踏踏的皮鞋声临近，尽管面前的吉普车毫无动静，救援小队依旧没有丝毫放松。
前三后二的向停车处推进。
破碎的挡风玻璃中可以看到一对男女仰躺在血泊里。
他们缓慢靠近车门。
“注意检查。”
“开始回收菌株。”
细微的声音传入程筠耳畔却宛如黄钟大吕。
“菌株...研究所.....笔记本......救援队。”
一切都串联起来，她骤然明白了。
他们不过是可怜的牺牲品，那些布置那些信息，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那菌株。
程筠无声地笑了，她忽然睁开眼转身一把攥住那老鼠。
老鼠皮毛光亮，刚刚的子弹没有一颗击中它。
如今被程筠攥在手里它也没有任何表示，只睁着豆大的眼睛盯着她。
程筠此时却没有看向老鼠，而是死死的盯着它额头上摇曳的花朵。
“一切都是因为你……”
她低声道。
它本能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瞬间化作黑色的液体就要从程筠手上脱落滑走。
明悟了一切的程筠怎会让它走脱，低头一口便将那花儿咬下吞入腹中。
外面的小队同时发现了车内的变故，迅速的抬起枪口想要射击。
程筠却丝毫不理会，只是抱着沈易静静的坐在原地。
长长的头发如瀑布般飘散开，不停的生长犹如触须一般扩散。
她的眼角、皮肤、指尖、整个身体都生出白色的菌丝。
这些丝线将她缠绕，逐步形成一个茧。
擂鼓般的心跳传来。
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弥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