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祝元正常睡死不醒，最多两个凶狠的巴掌他就惊慌又茫然地醒过来了。
但这次不一样，万璞玉一点劲儿都没收着，劈头盖脸五六巴掌下去，祝元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他脸上已经沾满了血，不过这都是万璞玉的。
好在最后，云调刚建议要不拿簪子也扎他一下，祝元终于醒了过来。
“啊！”
他嗷得一声惨叫，下意识抱住了正在他面前抽他巴掌的万璞玉。
“哎呦，呼噜呼噜毛吓不着，没事了没事了昂！”
万璞玉像是哄小孩一样，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碎碎念了几句以示安抚。
祝元的情绪依旧没有平复，心跳如打鼓，大口喘着粗气，磕巴了好几下才紧张地说出一句相对完整的话，
“你真的是万璞玉吗？”
“其实我并不是，”
万璞玉一边抱着他，一边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的真实身份是你二姨爹。”
“滚蛋，”
祝元松了一口气，总算能确定这个万璞玉是正常的，他已经从梦魇中醒过来了，
“我他妈根本没有二姨！”
“那你刚才梦见什么了？”
万璞玉甩开他笑道，
“梦见的是你大姨。”
“别开玩笑了，这真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
祝元揉了揉抽痛的额角，就算万璞玉不问，他肯定也会主动说的。
“你绝对想不到我梦见了谁。”
祝元相当确定地说。
万璞玉不以为意，不就是梦魇嘛，谁还没经历了。
他们三个算是半斤八两，刚才全都被魇住了。
唯一的差别，也就是木景菉最后放过了万璞玉，又或者说它对他本来就没有恶意。
这才能让万璞玉自己醒过来，从而有了把云调跟祝元叫醒的机会。
万璞玉能猜到他们被魇住时经历的幻觉会有差距，但再怎么样都跑不出这个阴沉昏暗的祠堂去，见到的人也跑不出神龛里这几十张块牌位。
但没想到，祝元接下来说出来的这个人确实超出了万璞玉的预料。
“我见到，见到你师父了……”
“不是，你再说一遍？”
万璞玉皱起眉头，即使听清了，也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确定就是他，”
祝元信誓旦旦，
“你之前给我看过照片的，这才过去多久，我还是记得他的样子的。”
“那这么说，你见到的是我师父年轻时候的样子咯？”
听万璞玉这么说，祝元才反应过来。
对哦，他梦魇中遇见的老万道长根本就不老，跟那张老旧照片上的模样相差无几，甚至仔细想想似乎还更年轻一些。
那究竟，是老万道长的鬼魂在给他托梦，还是他根据自己已知的信息，大脑自己编造出的一个奇怪的梦呢？
想到这里，祝元开始怀疑自己了。
“不，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开始觉得我好像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祝元才刚刚醒过来，并不知道万璞玉跟云调同样也被魇住了这回事。
“不，你不是做噩梦，”
云调很肯定地告诉他，
“因为我也看到了。”
在祝元的幻觉中，老万道长虽然跟他实际上是素未谋面的关系，但却能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就像是万璞玉形容的那样，老万道长也说，他跟他爷爷年轻的时候很像。
因此，他能一眼认出祝元的身份。
“孩子，你跟小阿福唯一的差别就是你眼神中没有狠劲儿，”
“但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你会有一个比他更好的结局。”
幻觉中的祝元听得他这番话云里雾里，又因为看着老万道长的样子心里发毛，根本没敢细想。
老万道长随即话锋又一转，让祝元觉得他之前说自己怎么样，像是在铺垫一样，
“你跟你爷爷一样，是个重情义之人，我知道今天我要是拜托你一件事，你一定会做到。”
祝元心说我这会儿落到您手里，您说什么我都得答应着，连忙点头应下。
“我要你帮我看好万璞玉，他要死了，请你救救他。”
“我……救他？”
祝元内心翻江倒海，不明白老万道长说的“万璞玉要死了”具体是指的什么。
如果说他是身陷危险，那连他都对付不过的危险，就祝元这三脚猫的两下子，怕是到那时早就先一步连渣子都不剩了。
但如果说万璞玉是被明争暗斗的风波所困，祝元也不是吹牛逼，斗心眼方面他豁出一条命去，也许能帮上一些忙。
不过祝元觉得，老万道长既然都费劲巴拉地托梦到他这里来了，就不可能打没谱的硬仗。
所以他指的，肯定不是上面祝元猜测的那两种可能。
那最后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万璞玉的病了。
祝元跟云调的目光，一起停在了万璞玉脸上。
万璞玉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想到在自己的幻觉中，木家的那个木景菉也在提醒他“快要死了”。
莫非，他真的要死在这里？
自发电户外灯用的电池电量已经不多，所以灯光在他们身边变得昏暗，反而衬得坐在灯光最近处的万璞玉脸色更阴沉难看。
“你……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吗？”
祝元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万璞玉之前总说着抽空去动一动他的心脏支架，但他哪里抽出这个“空”来过呢？
“没有。”
万璞玉很确定地说，并且几乎是冲口而出，
“而且为什么我师父要托梦给你，为什么不来直接跟我说呢？”
这个问题，祝元在幻觉中也思考过，并且问了出来。
“你师父的意思是说，他根本没法见你，而且问题出在你这边。”
“我这边？”
万璞玉皱起眉头，想了想就笑了起来，
“这话说的，托梦像是打电话似的，他是说我不接他的电话吗？”
祝元也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是啊，给你打不通，急得老爷子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再之后，幻觉中老万道长突然站起来，一边对祝元说着你该回去了，一边狂抽他大巴掌。
当然，现在祝元知道了，抽他巴掌的另有其人。
“叔叔我不也是也是救你心切嘛，谁知道你是被什么东西给魇住的。”
万璞玉翻了翻白眼，还把自己依旧在流血的手掌给他看。
“这么说，你们也被魇住了，但是跟我的内容不一样？”
祝元微微皱起眉头，刚才云调这么说的时候他就在意了。
“嗯，比你遇到的场景更温馨一些。”
万璞玉耸了耸肩，明显语气还是在开玩笑。
而云调就认真多了，他再次看向万璞玉，语气有些沉重的说，
“我看见，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