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之睁开眼睛，摸索着拿起了一旁茶几上的老花镜，看着天外的时间，叹道。
“都这个点了，都结束了吧？居然也没人来喊老道。”
他捂住自己的微微发痛的额头，想起刚刚的梦，摇头愁笑了一番。
“许久没有见过小幽了啊。”他从椅上缓缓站起身，身体僵硬的理了理衣袖。
随后抬起头，步伐轻盈的向外走去。
“遭报应了吧。”院门口忽得响起冯家小辈的声音，充满戏谑。
“只是没看路，摔了一跤而已。老天爷怎么可能那么小心眼。”另一道声音有些熟悉。
余心之回忆起来，缓缓向后退去，走到了茶座旁边，慢条斯理准备起来。
外面两人已经走到院门口。
冯箫听到洛鸣鹿的话，呵呵一笑。
“谁说是老天爷小心眼了？”冯箫打了个哈欠，言未尽，暗暗心道，这么久才应验，洛鸣鹿的命格果然够硬的。
洛鸣鹿拍了拍身上的土灰，抬起头来：“你跟我一起进去？”
“当然，来都来了，而且，还有我不能听的？”冯箫表明了不想避讳。
洛鸣鹿耸耸肩，便也随他了。
两人走进房中，如他们所料，余道长已经醒来了。
老爷子正在煮茶，闲散的侧躺在长椅上，一手为两人准备着茶杯。
“师爷。”
“余道长。”
洛鸣鹿与冯箫两人共同一礼。
“这老头子，听你们来了还故意退回来摆poss，啧啧。”
听到吐槽声，洛鸣鹿抬眸看向秦幽方向，秦幽的心情很好，可见余道长还能有如此活力，让她宽了心。
“是小洛啊，不用多礼，来这坐吧，冯小子也过来。”
“怎么听着我像是顺带的…”冯箫嘀咕道，听得一旁洛鸣鹿颇为无语。
本来邀的就是我，你可不就是顺带的吗？
“有些日子没来了吧？”余心之坐起身，拿着小棍点了点茶壶，随后用小棍将茶壶抬了起来，放在一边道，“见你模样，是上了山了？”
洛鸣鹿点点头：“还上了香。”
刚要倒茶的余心之愣了一愣，随后给洛鸣鹿倒上了一杯。
“怎么，这是有心在我山门长住了？”余心之调笑道。
“等所有结束，或许能有那么一日吧。”说罢便向茶杯伸出了手，却被余心之一棍子打了回来。
“嘶…”
“茶还烫，这么着急做什么？”
洛鸣鹿摸摸自己的手，用笑声掩盖尴尬。
余心之看着面前的孩子，可惜的低下头，再给那个偏要跟进来的徒孙也倒上茶后，他往后靠去。
即便带着老花镜，但余心之依然只能看见面前的少年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面容。
只是啊。
这并不代表，余心之真的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这小子…咳咳…”余心之轻咳了两声，“怎么每次见，都变不了调皮的性子。”
洛鸣鹿顿了顿，抬手指了指自己：“您老，是在说我吗？”
余心之没好气的抬眸：“都是一个德行，说谁都一样。”
洛鸣鹿：“……”
自己就是着急了点，咋还调皮了？
冯箫：“……”
虽然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可怎么感觉自己也被顺带骂了？
洛鸣鹿只能低头无奈着笑了笑。
余心之看着徐徐上升的茶气，一边道：“前一阵子，我从一位老友那，得听了一件事。”
两人安静听着。
余心之歪头看向洛鸣鹿：“你小子，什么时候和我家小幽，有过联系了？”
似乎，空气里传来了某人石化的声音？
“咳，您听我解释…”洛鸣鹿面红耳赤。
他刚想说些什么，然而再听到余心之接下来的话后，他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现在才来解释，多少也太晚了。”余心之摇摇头，俯下身缓缓拿起自己的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吹开了表面的茶叶。
“利用逝者来给自己的爱情故事增添色彩，让小幽成为你和某位女子之间的情趣…现在又在这里和我云淡风轻，你不觉得——”
“你很无耻吗？”
曾听过洛鸣鹿那些魔幻故事的冯箫视线在二人间不断转换，只是慢慢拿起了自己的茶杯，并未有任何为洛鸣鹿说话的表现。
秦幽也没想到余心之居然会突然发难，提起心来，看向洛鸣鹿。
“我现在就去找地方化身…”
【不，不用。】
洛鸣鹿阻止了秦幽的打算，秦幽不解的看着她。
只看洛鸣鹿伸出手，拿起了属于自己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滚烫的茶水便这样划过了他的喉咙。
冯箫明显感觉到，洛鸣鹿在喝下茶时，他的身边瞬间便升了一股寒气。
他默默转过头去。
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洛鸣鹿抬起手，让被吓了一跳的秦幽不要担心，随后看向余心之，举起茶杯，擦了擦嘴角道。
“余道长，还请原谅我的突然，因为这杯茶，我必须现在喝，咳咳。”
因为不适，洛鸣鹿咳了两声。
他将茶杯放下。
“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没办法明说的，即便说出来，也不会被几人理解。”
“我只能说，在我的心里，秦幽从未真正的死去。”
他看向茶壶上飘荡的热气，接着道：“我如今的所有行为，皆是因她而起，往后余生，也注定为她而活。”
洛鸣鹿抬头。
“我真的很抱歉，虽然我也明白，这样的道歉毫无意义。”
“可我依然要说抱歉。”
“秦幽于你我，就像这杯热茶一样，为了达到有效目的，我只能先斩后奏，让人就算想要收回，也无以能改变。”
“茶，待我回去，我重拿一份来。秦幽的安宁，也还请等到一切事情了结后，我跪地奉还！”
“噗…”冯箫将刚喝的茶吐了出来，大感不妙，连忙抬手：“抱歉，你们继续。”
空气里沉默了一会。
余心之想到什么，笑着抿了一口茶，随后放下：“即便，让自己受伤，是吗？”
无论是热茶。
还是那般非议。
“目的便那么重要？”余心之抬头问道。
“余道长。”洛鸣鹿端坐。
“我不怕在前进的路上粉身碎骨。”
“我只怕前方的路，只剩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