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棋局已近中场。
陈文钦抿着唇笑，咬牙切齿。
他落子越来越快，表情也愈发凌厉，连同力道都大了几分。
颇有些势如破竹的气势。
与之相反，言卿却脸色苍白、眼神发虚，悬着的左手微微发颤。
像是被打崩了。
眼前的棋盘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黑白两色的棋子竟出现了模糊的重影。
她努力睁大眼睛，可是棋局的画面却越来越不清晰。
脑袋像戴了紧箍咒，紧得发疼。
“啪嗒！”
手中的棋子意外掉落，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两粒黑棋被撞得移了位，言卿的手指仍在颤抖。
陈文钦得意举手，示意对手犯规。
裁判警告一次，棋盘复位。
言卿落子后，请求暂停。
……
解说席。
“真罕见啊。号称人形AI的选手，竟然出现了棋子掉落的情况。有理由怀疑这次叫停是一种战术。”
“言卿的状态不是很好啊。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今天她一直是用左手下棋，可能影响手感和发挥。”
“听说她赛前右手受伤了，也是出师不利啊。”
“咳咳，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到棋盘上。说实话，言卿这一手落得很怪，效率不高。”
解说忍不住插科打诨，
“如果下棋的人不是她，我会认定这是俗手，乃至于是一手昏招。”
另一个解说则更加直接，“以言卿过往的水准，这一子显然属于低级错误。但没有对全局造成毁灭性的影响。”
“让我们看看……AI的胜率预测目前更倾向于陈文钦选手了。七三开。”
“看来，今天极有可能要赛满三局了。”
“言卿选手的不败神话会终结在陈文钦选手手上吗？后者看上去胸有成竹，有种越战越勇的感觉啊！”
“站在解说的立场，我建议言卿多关注下自己。毕竟身体也很影响竞技状态，围棋是非常耗费脑力的活动。”
“这里必须要提一下，言卿选手的赛程安排非常密集，甚至达到了恐怖的程度……从她个人社交账号来看，几乎每天都有棋赛。”
“不是在比赛，就是在比赛的路上。状态不好也情有可原。”
解说点点头，
“像她这样天赋异禀的新人，就算不能拿到好成绩，去日昇杯见识见识也会有很大提高的。”
正说着，言卿回到了座位，闲话顺势终止。
“她刚刚去洗手间冲了把脸。嗯，战术冲脸。”
解说戏谑，
“虽然年纪不算小，但果然还是个新手啊。今天的失误反而让她更像个活人，而不是围棋仿生机器人——意外得可爱。”
“是啊。相比之下，陈文钦选手十四岁起就开始参加各类大赛，特别是曾两次进入日昇杯，各类经验也可谓十分丰富——”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陈文钦在过去比赛中的种种灰色操作，本就备受诟病。
什么一场喝六次水，紧盯对方的动作，恨不得替裁判罚目。
为了赢，在规则允许范围内可谓是不择手段。
“各类经验”，倾向性实在太明显。
而且他所在的道场跟玄素棋社素来不合，本人还有不少激进的粉丝……
一不小心就会被喷成筛子。
思及此，解说摸摸鼻子，默契地选择了转移话题。
“好的，重返赛场的言卿似乎找回了一些状态，这一手也非常不错，可以说是当下的最佳了！她能否用妙手拯救这一局呢？”
……
终于，最后一子落下。
言卿满脸是汗。
从棋盘上无法立刻判断究竟是谁赢，裁判开始计算目数。
她明白，这就是最后一局了。
下一局必然会输。
解说的声音难掩激动，
“不愧是陈文钦选手！竟然能把黑马言卿逼到如此境地！让我们期待一下，究竟是谁拿下了胜利！”
少顷，裁判计算完毕。
“哇哦！”
解说欢呼起来，
“言卿选手以半目的微弱优势取胜！延续了她的不败传说！”
“恭喜言卿！达成了三十五连胜！”
言卿终于松了口气，身体瘫软在了座位上。
她没着急起身，而是阖上眼，慢慢调整着呼吸。
脑子里那根清醒的弦绷断了，喧闹消失，耳中只有剧烈的心跳声。
她缓缓勾起个微笑。
太好了，还是赢了。
5分到手。
迄今为止，已经拿下16分了。
一只微凉的大手忽然覆上她的额头，温和的男声响起，
“发烧了。去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