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扶我一把
相比中式快餐，譬如牛肉板面，西式快餐最令人感觉没诚意的地方在于，你得先结账才能吃到你点的餐，想吃霸王餐，不给你硬上弓的机会。
两袖清风、四兜朝天的我在肯德基门口巴望着，退一步海阔天空，亦是饥肠辘辘，进一步尴尴尬尬，想要吃上一口需要另辟蹊径。
我还是觍着脸走了过去，我不说谁知道我一无所有，我脸上写着“丑”又没写着“穷”！
排队到前台，阿三姐笑容满面，纯碎的似乎不掺杂任何利益的杂质，尤其是额头的红点，据说应该叫吉祥痣，让她看起来多像一个女菩萨，这让我感觉她随时都有可能递给我一份免费的全家桶。
我扭捏，扭扭捏捏：“姑娘，我给你表演个魔术，你信不信我的肚子会叫，就是咕咕叫的那种叫法？作为交换，你能给我一个汉堡包吗？一个就行，多了……我也吃不下去不是？”
阿三姐依旧笑容满面，我知道她听见了，但我应该也知道，她肯定不知道我说的啥。
看来卖艺混口饭吃的门已经向我关闭了，这样一来，我只能智取了。
我在餐厅转悠了好半天，寻找着机会，这里太忙碌了，八九十平的店面挤满了人，印度人不是最爱吃飞饼嘛，怎么还崇洋媚外对炸鸡这么上瘾呢！
突然，灵感悄然而至，一个胖男孩吃剩半个汉堡，将它扔在桌子上头也不回就走了。
我赶忙坐到那张餐桌前，按道理讲，君子不受嗟来之食，饿死是小，守节是大，可我他妈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真要是饿死，我算不算对我啤酒肚的始乱终弃，我对得起我一身的肥膘嘛！
仓廪实而知礼节，等我吃饱喝足，一定好好反思我的道德底线在哪里。
千斟万酌之后，我狠狠拔下一根头发，插进那半个汉堡中。
好了，就差一嗓子了！
我拍着桌子，大声喊道：“waiter waiter！”
一位年轻的阿三哥穿越层层目光来到我身边，看他三七分的发型，应该是个小领导。
我拿起半个汉堡举到他面前，而后用手轻轻一扯，一段五公分长的头发嫣然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阿三哥选择了我最中意的解决方式，他一把捂住头发，向四周看了看，看见没人发现之后，一把将我拖到一个角落的餐桌上。
他伸出食指摆在嘴边，发出“嘘”的声音。
我点点头，指了指咕咕叫的肚子，不急，给你时间与机会。
阿三哥立刻心领神会，他赶忙跑到前台，片刻时间，抱着一份全家桶跑了过来。
我露出满意的笑容，并做出“oK”的手势，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唉，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再次暴露我小流氓的底色了，吃饱立马反省。
阿三哥离开后，我有些不知所措，是先吃炸鸡呢还是先来一份开胃的小薯条！
哎呀，真是幸福的小烦恼，哈哈！
我还没动手，突然，一只手在我之前拿起了炸鸡腿，我抬头一看，愣住了，这不是……
我赶紧掏口袋，果然是照片上的男人。
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他啊！
大爷的，这素材是要上《走近科学》？
对方倒也不含糊，坐在我对面就吃了起来。
奶奶个腿，我是来吃霸王餐的，你居然吃霸王餐的霸王餐！
我敲着桌子：“兄弟，吃饭是要花自己钱的，没钱别吃饭。”
对方没搭理我，反而将另一只鸡腿也拿了起来。
过分了啊，印度阿三哥都是这样吃饭的吗？想吃就吃，还吧唧嘴！
我掏出照片放在桌子上：“照片上是不是你，落我这儿了，估计是风刮到飞机上去的，飞机在天上飞着，打开舱门的时候飞进来了，落在了我的口袋里，你信不信？反正我信！”
对方看了一眼照片，一句话没说将它收了起来。
看来他是饿坏了，急赤白咧地狼吞虎咽，我一看这架势，既然赶不走他，还是抓紧虎口夺食吧，要不然我出卖道德换来的霸王餐可就都被他吃了。
他一个鸡腿，我一个鸡翅，他一个汉堡，我一大把薯条，他一个鸡肉卷，我一个炸鸡块……饕餮盛宴，你争我夺。
十分钟之后，我与他拍着肚子同时发出娇喘声：“额……三分饱，三分饱！”
一份全家桶，最后只剩了一个桶。
“行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这顿饭你给一半，不算讹人吧？”
对方没搭理我，从口袋掏出一颗烟，还不是一般的烟，一颗雪茄。
妈的，你有买雪茄的钱你吃顿热乎饭多好，还来抢我的饭！
他冲我吐了口烟，没等我大发雷霆，对方突然发声：“怎么，改头换面就不认识了？”
嗯？
这是……好熟悉的声音……
他转着手里的雪茄，和络腮胡抽的是一个牌子……不可能啊，李逵和西门大官人容貌上的区别我还是不瞎的。
整容？整完容就出院，也不包扎一下？
“阿三哥还会中文，你和我一个朋友声线很像！”
“零零发……”
我擦，闭上眼，简直就是络腮胡。
“你真是络腮胡？”
他二话没说，从身后掏出一本书扔在我面前，《如何提高母猪的繁殖效率》。
大爷的，这下没错了！
“大……大哥，你怎么这副模样了，你要是会什么法术，要不然变个漂亮妹妹给我看啊？”
络腮胡指着脸：“滚！我们几个戴的都是人皮面具，这才是我的真容！”
“也就是说，现在满世界通缉你们的照片都不是真的？”
“一毛关系都没有！”
“我去，看来不能叫你络腮胡了，敢问大哥免贵姓什么啊，怎么称呼？”
“我免贵姓……”络腮胡白了我一眼，“哪有问别人用免贵的，不得我说免贵吗？”
“随便。”
“养父母姓赵，我在家排老四，人们都叫我赵四。”
赵四？
一个印度阿三哥名叫赵四？
“你的邻居们一定是《乡村爱情》的忠实观众啊！哎，既然你的养父母都有孩子了，还是三个孩子，显然已经超生了，怎么还领养你了呢？”
“那年他们去印度拜佛，寺庙里的僧侣告诉他们，要想财运亨通必须在印度领养一个男婴回去。”
“然后呢？”
“第二年他们就破产了。”
“哟，这么灵验！你中文名叫赵四，印度名叫什么？你不是回来寻根嘛，找到你的根了吗？”
络腮胡摇摇头：“大海捞针！”
“行，既然你没胡子了，也就不能叫你络腮胡了，赵四就赵四吧，以后叫你四哥！哎，四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孟买了？你不是看破红尘，要策猪奔腾活得潇潇洒洒吗？”
四哥抹了一把脸，看来现实很残酷：“唉！从飞机上跳下来，落地之后才发现我的钱包被人偷了。”
“啊？你是说有人在飞机上偷走了你的钱包？偷走了劫机者的钱包？”
四哥点点头：“人心隔肚皮啊！妈的，居然偷到我头上来了！”
我捂着肚子还是没忍住：“哈哈哈，人中龙凤马中赤兔，肯定是高人，在那种环境条件下居然不忘老本行，对你下手，这得什么心理素质啊！”
四哥托着脑袋：“唉，这一趟，一分钱没落着，还赔了两三千，真他妈的晦气！”
我笑得鼻涕都吹泡泡了，抢劫犯正在抢劫，而后劫富济贫，侠肝义胆回家一看，结果被小偷偷走了钱包，哈哈，电视剧也不敢这么演啊！
“行了，别笑了，吃饱了跟我走吧！”
“跟你走？去哪儿？”
四哥指了指躺在地上警车：“怎么，你还打算在这儿等着警察来抓你？”
“对啊，我进来之前就是和他这么说的，我说我进来吃点东西，他同事来了就进来找我。”
“你是不是傻？啊？是不是傻？我告诉你，要不是你不会跳伞，我早就带你下去了，你以为你还是一个无辜的乘客？到了警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
我眨着我的小眼睛：“怎么？难道真相不是如此简单？”
“你不仅仅是一个乘客，你还是一个证人，是我们的亲密接触者，你来印度是为了啥？”
我摇摇头：“不为啥，就是路过。”
“如此重大的劫机事件，整个印度舆论都炸了，你觉得你去了警局，印度政府和人民能让你出镜吗？”
我倒吸一口凉气。
“扣你一年半载都是少的，逮不着我们，这事完不了，你就别想出这个国门，你觉得他们能逮到我们吗？”
我思忖再三，继续摇摇头。
“所以，你做好在印度安度晚年的准备吧，建议你明天开始学印度语，也是为了方便你生活，我可以教你，来，跟我读，空撒你吧，爸爸的意思，读啊！”
我拍案而起：“滚！你们造的孽凭什么要让我受这个惩罚，信不信我现在就去举报你？”
“你有证据吗？”
我囧了囧鼻子，你说我一个坐飞机的路人，我凭票上飞机，我他妈招谁惹谁了，怎么就遭了这么个殃，劫机者们逍遥法外，我倒成了众矢之的。
远处传来警笛声，我看了看肯德基的时间，从我进店算起，半个小时过去了，这效率，不被撞死也得流血过多而死。
我慌乱了，这可是天竺啊，孙悟空一个跟头也没翻出人家如来佛的手掌心，如来佛就是天竺人，我可不能栽在印度阿三哥手里，别的不说，就说一边在恒河撒尿一边在恒河喝水的优良传统，我也没办法入乡随俗啊！
我长叹一声：“罢了，说吧，眼下怎么办？”
四哥拉着我就跑：“还怎么办，先躲起来再说！”
走肯德基后门，我和四哥一路小跑，拐弯抹角之后，又穿过一条破旧的小巷，这样的一条小巷道，在中国也只有野猫野狗能过来撒泡尿，没想到眼前，七八个人靠近墙角随地大小便。
其中包括刚脱下裤子的我和四哥。
我心虚道：“四哥，我们这算不算聚众随地大小便？”
四哥蹲在地上，指着墙上的一行印度语：“知道什么意思吗？”
我摇摇头。
“啊……”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放屁声，四哥长舒一口气：“此地可随意大小便！”
“四哥，你不是在欺负我不懂印度语吧？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个“不”字？”
“不懂了吧，印度号称世界上最大的露天厕所，你能想象很多普通居民家里没有厕所吗？印度人认为家里有厕所不吉利，会带来厄运，所以政府专门开辟区域，以方便居民用厕。”
哦？家里有厕所不吉利？
跑肚拉稀的时候拉裤子里就吉利了？
“在这里让你开眼界的事情还多着呢，来，扶我一把。”
我一脸嫌弃：“这玩意儿还有帮着扶的？”
“哎呀，快点！不白让你扶，有奖励！”
万般无奈，我蹲下身子，将手伸了过去。
“妈的，你摸哪里！”四哥立马炸开了。
我无辜道：“你不是让我扶你一把吗？我都是这样扶自己的，怎么，手势不对还是力度不够？”
四哥汗都出来了：“滚滚滚，大爷的，我让你扶我起来，我的腿蹲麻了，谁你让你扶我命根子的！”
……
哦……这么说，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