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冰冷地灌入肺腑。栾博靠在IcU病房外的走廊墙壁上，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额角的伤口已被简单处理，贴着一块纱布，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左手边，厚重的玻璃窗内，念心头缠纱布，小脸苍白，身上连着各种监护仪器的管线，在安静的病房里如同一只沉睡的、易碎的瓷娃娃。右手边，冰冷的手机屏幕上，定格着吴昊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凤凰稳定。深度昏迷。归途险。】
双重的“脱离危险”，却带着双重的沉重枷锁。
张姨端着一杯热水，小心翼翼地递过来：“栾先生，喝点水吧……您脸色太难看了。”
栾博机械地接过，温热的杯壁也暖不了他指尖的冰凉。他喝了一口，热水滑过干涩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
“张姨，”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念念……医生有没有说，颅内出血清除后……会有什么……后遗症？”他问得异常艰难，每一个字都带着恐惧。
张姨的眼眶又红了：“医生说……万幸手术及时，血肿没有压迫太久……但毕竟伤在脑袋，又是孩子……可能会有……短期的认知障碍、头晕、呕吐……严重点的话……语言、运动功能……也可能受点影响……需要后续长时间的观察和康复……”她看着栾博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连忙补充，“医生也说，孩子恢复能力强，好好治疗，还是有很大希望完全康复的！”
希望……又是希望。栾博闭上眼，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念心的每一次跌倒、每一次哭泣、每一次生病，都像一把刀剜在他心上。这一次，更是他作为父亲无法推卸的失职！那精心构筑的童话沙堡，终究是用孩子的血肉之躯撞碎的！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卫星电话，是王董秘的加密信息：
【栾总，审查组暂时稳住。刘处对‘文物追索’理由表示‘理解’，但坚持要看到瑞士银行的协议原件。已安排‘影子文件’两小时内送达。赵老那边……似乎收到了风声，动作频频。集团内部人心浮动。另外，中东行动……有兄弟回来了，带着……带着牺牲队友的……遗物。】
最后几个字，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栾博的神经。牺牲……回来了……遗物……他仿佛能看到那些沉默的、染血的装备被摆放在冰冷的桌面上，代表着一个个永远消逝的、曾鲜活的生命。为了他的妻子，为了他的家庭，有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巨大的愧疚和痛苦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靠在墙上，身体微微发抖，几乎无法呼吸。他该如何面对那些牺牲者的家人？该如何偿还这血淋淋的恩情？
“栾先生？您……您还好吗？”张姨担忧地看着他。
栾博用力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再睁开眼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被苦难淬炼过的、深不见底的沉痛和决绝。